“拂曉大人,”小神官臉上猶豫着,好心提醒了一句,“您可知道帝君那一道敕令,這兩日邀月仙君似乎有些......和往常不太一樣,您提防着些好。”
“無礙,您且去通報就是了。”
等到拂曉兩股戰戰,躲在邀月仙君寝殿前的月桂樹下,才知道門口的小神官口中的“不太一樣”究竟是什麼意思。
“邀月!邀月!這件不适合你......那件你穿不上!快放手!”裡面傳來淩日仙君驚恐的吼聲。
拂曉在外面默默抖了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愣是沒敢進去。
“少管我!我倒要看看哪一件能得赢得帝君芳心!”
伴着邀月仙君渾厚的大嗓門,寝殿的門被“碰”一下推開,苟延殘喘地晃了晃,最後還是碎成了幾塊掉在地上。
一個健壯的人影沖出來,拂曉看清那人之後兩眼一黑,差點一頭撞死在樹上。
邀月仙君身高八尺多,身材僅僅比巨石強森小了一圈,标準的國字臉,古銅色的皮膚,鋒利的劍眉,一雙眼睛瞪起來堪比牛眼,下巴上一圈青茬。
這麼一個标準的壯漢身上居然穿着凡間的粉色小洋裙,腳上踩一雙嚴重變形的白色小皮鞋,風風火火地跑出來,胸口的一排小扣子随時有繃開撕裂的風險。
老天爺啊,如果她有罪,可以讓神誡來制裁她,而不是讓她看邀月仙君穿洛麗塔加小皮鞋配着一臉如花妝嬌嗔地跑出寝殿!
“邀月!你别亂跑,我可丢不起這人!”
後面跟着一個跌跌撞撞沖出來的人,正是淩日仙君,他一搭眼兒便看見了癱坐在桂樹下翻着白眼兒不斷掐着自己人中給自己做急救的拂曉,連忙施法将蟾桂亭的門封住,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邀月!”
這一聲不僅喊住了邀月仙君,也喊清醒了拂曉,她顫抖着爬起來,扶住桂樹,強忍着不适,向二位上位大神官行了禮:“在下天府宮拂曉,在此見過邀月仙君、淩日仙君。”
頭一次因為自己不是盲人而感到如此遭罪。
“你就是拂曉啊,擡起頭來,”邀月仙君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把小皮鞋踢掉,“他娘的,這什麼鞋,刑具還差不多。”
拂曉依言擡起頭來,眼珠子卻死死盯住地上零落的桂花,生怕和邀月仙君對視上,這會兒冷汗都下來了。
“被帝君罰算我自己多言,與你無關,”邀月仙君冷哼一聲,“我之前從未見過你,咱們今天算是認識了,以後還要一起度過不知道多少年,還請你多包容了。”
她倒是能包容他,下面群衆的道德底線和法律條例可說不定了哈。
拂曉冒着眼瞎的風險,勉強迅速擡眼看了一眼邀月仙君,幹笑着道:“邀月仙君通情達理,何來要在下包容一說。”
“行了,等我收拾下衣服,咱們明天就走。”
邀月仙君說完便回寝殿了,嘴裡還念叨着“他娘的這衣服比他媽捆仙索還緊趕緊把它換掉。”
拂曉送了一口氣,至少他說的“收拾衣服”,不是收拾這些小裙子。
“拂曉是吧,”院内一時間就剩下淩日仙君和拂曉二人,淩日仙君對她笑笑,“我認得你,你是天府宮的守燈,曾跟着司命星君出席過不少地方。”
“淩日仙君說笑了,在下現如今是罪神之身,哪裡擔得起您一句守燈,況且守燈一位估計早有能力出衆的神官補上了吧。”拂曉恭敬地垂下頭。
“哦?你不知天府宮守燈一位從你被貶後就一直空缺至如今一事?”淩日仙君臉上一副驚訝的模樣。
“什......”拂曉心裡猛地一跳,擡起頭來,蹙眉道,“這......我竟不知此事。”
守燈......司命星君,您是有意将那個位子空出來的嗎?
她鼻尖酸澀,胡亂低下頭來,草草行了一禮:“抱歉,拂曉先告辭了。”
司命星君,拂曉不值得您這樣。
拂曉曾犯下滔天大罪,甚至直至今日,還和當初打上天廷的芳菲客糾纏不清,實在沒臉回去見您,更......不值得您為我考慮甚多。
拂曉心事重重,恍然擡頭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天府宮門口。
她連忙扭轉腳步,将自己藏進高牆後面,隻悄悄探頭。
守門的小神官是新面孔,她不曾見過。
拂曉神色黯淡了下來,是啊,一千年的漫長時光,足夠事物更新疊代、物是人非了,這僅僅是天府宮門外,而門裡的景象,大抵更是變得陌生了。
不知晨曦和初陽她們如今怎麼樣了,晨曦辦事麻利,人也聰慧,說不定被調到更高一級的職位上了也未可知。
念及此處,拂曉又哀傷起來,曾經一同共事的人,說不定早就把她忘啦。
拂曉躊躇了好久,還是沒有進去。她沒有資格,也沒有臉面進去,還是就此别過吧。
她歎了口氣,轉身正欲離開,不想卻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哎呦......”
拂曉捂着鼻子,感到大事不妙,忙不疊把頭仰起來,果不其然下一秒便感受到有血流淌進喉嚨,她另一隻手舉起來亂揮,“在下失禮!擾您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