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沒看見拂曉在哪,鳳來儀有些擔憂了。
雖說前兩日她邀請拂曉參加年夜家宴被拒絕了,可這大冷天裡,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不在府裡待着還能去哪兒。
鳳來儀尋了一圈也沒找見人,心裡略一忖度,調轉方向,去了一個地方。
紅的燈籠,煙火與梅花和瑩白的雪映在一起,倒是顯得格外惹眼動人了。
拂曉站起來,北風吹散她烏黑的長發和暖玉色的裙擺,在空中交織亂舞,一時間妖異的不似常人。
星河碎玉般的雪粒下得愈發急促,拂曉心裡一癢,不知怎的伸出手來,想要接住一片雪,可下一秒掌心一暖,她合攏雙手,細細地瞧着,笑得眉眼彎彎。
“怎麼是片花瓣啊,我說怎麼還不化呢。”她捏住那片誤闖進來的瑟瑟發抖的花瓣,喃喃自語,“白色的?這個季節有白色的花還開着嗎......”
“按理說是沒有了,不過花草的生命頑強得很,哪怕現在風雪呼嘯,也是可能存在仍然綻放的花的。”
拂曉回頭一看,笑着迎過去,“來儀,你不是在家宴上嗎,怎麼想起找到這裡來啦?”
“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麼都喜歡往這裡跑。”鳳來儀踩在黛瓦上,抱着手臂,俯視着燈火通明的青石巷,“這裡是全鎮國公府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裡向下看,附近百姓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吃過飯了沒有?”鳳來儀問道。
“我沒胃口。”拂曉走到她身邊,也看着下面。
這會子大家都在各家各院吃年夜團員飯呢,巷子裡隻能看到孤單的幾對大紅燈籠高懸在屋檐下。
“你怎麼了,和我說說?”鳳來儀輕聲道。
“想起一件往事罷了。”拂曉嘴邊揚起一點弧度,眼睛裡卻像融了墨一樣漆黑無神,“其實我很少想到的,今年不知怎的,這件事總是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手中的花瓣被風吹起,擦過她唇角,消失在茫茫細雪中。
“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個春元節,我曾對某一個人不告而别。”
拂曉雙眼眯起,雪越來越大了,她除了無盡的白什麼也看不見。
“是很重要的人嗎?”
“對,”拂曉沉默半響,重重地點頭,“是我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那是她在人間的第一個牽絆和記挂。
“你後來向他道歉了嗎,他會原諒你的。”
“沒有後來了,來儀。”拂曉吸吸鼻子,她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噴薄而發,“我再也不會再遇見他了,來儀。”
“因為他死了。”
拂曉蹲下來,寒風中的眼淚溫度是那麼的高,燙的她臉頰好疼。她整顆心刺痛起來。
鳳來儀沒想到她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沉默不語,她無聲地歎息,最後隻得站在拂曉前面,為她遮住肆虐的風雪。
長久的在人世間遊蕩,就得學會及時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拂曉的思潮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站起來,拾起放在一旁的提燈:“屋頂上太冷了,來儀,我們下去吧。”
“好,”鳳來儀仔細端詳着拂曉的臉,發現除了眼尾還帶着點水汽之外她與平常再無半點差别,這使得她放下心來,“咱們去我院裡的小廚房,讓你嘗嘗我包的餃子。”
“你還會包餃子呐。”
“那可是!我的餃子堪稱一絕。”
“那我要吃一百個!”
“好,給你包一百個。”
—
年後,一切又變得忙碌起來,邊境戰争不斷,三國來勢洶洶,鳳來儀也随父從軍,常常一連好久看不到人影。
“你速度要再快些,”鳳來儀閃過拂曉的劍,給她做了示範,“你看,你如果攻擊我這裡,我一定躲不過去。”
“來儀,你最近好忙啊,要不就教到這裡吧,我都不好意思再耽誤你的時間了。”拂曉刺出一劍,道。
近日裡鳳來儀倒是沒有再出遠門,可拂曉能很清晰的看到她眼下挂着兩個烏青的黑眼圈,怪不好受的。
“沒事,你專心練好别辜負我的一番心血就好啦。”鳳來儀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