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略一思忖，道：“開晨。”

鳳來儀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也道：“箫韶。”

箫韶九成，鳳凰來儀。

邀月仙君想都不想：“淩日。淩駕的淩，日月的日，别寫錯了哈。”

遠在雲端的淩日仙君連打三個噴嚏，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怎麼回事兒？”

“你們生前都是哪兒人啊？”

“回大人，我們都是桃州人。”拂曉賠着笑臉。

“桃州？”

那鬼差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拂曉頓時冷汗直冒：難道哪裡說錯了？

“木枷被調去桃州了啊，”他又低下頭，沾了沾墨，“那小子得塞了多少好處才說服無常把他調到那好地方。”

虛驚一場，拂曉幹笑了兩聲，不敢再說話。

“我看你們三個都是姑娘，就去尋香樓做活吧，若是運氣好了讓玄鬼和紅鬼大人看上了，可就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姑娘......拂曉一臉黑線，這得是多眼拙能把邀月仙君看成姑娘啊。

“這尋香樓是？”鳳來儀出聲詢問。

鬼兵領他們離開，邊走邊道：“尋香樓乃是全酆都界最大的酒樓食府，同時也是煙花之地，那裡面啊，每天鳴鐘後夜夜笙歌，炊金馔玉，哎呦，那一整條街都是飯香酒香味兒，要不怎麼說是那些大人物最愛去的地方呢。”

拂曉準确的捕捉到了裡面一個陌生的名詞：“鳴鐘？”

“是，”那鬼兵點點頭，“你們是新來的，自然不知這些，酆都界不像外面有太陽升落，白天黑夜之分，在這裡區分日與夜的唯一依據就是‘鳴鐘’。”

“按外面的時刻來說，酆都界每天寅時和酉時各會進行一次鳴鐘，鐘在每座城的最上方，連敲十二次，便代表着日夜交替了。”

“寅時到酉時這個區間，所謂‘日’，酉時到第二天寅時這個區間，所謂‘夜’。”

拂曉若有所思道：“這麼說，現在正值夜間了？”

鬼兵這話印證了她的猜想，酆都界果然有好幾座城。

真是愁人呐，這要怎麼才能找到晚晚。

“對，剛敲過鐘，這會子尋香樓正忙着呢，多了你們幾個幫手，醉娘高興還來不及。”

“你們幾個真是運氣好啊，不缺胳膊不缺腿兒的。”鬼兵邊帶路邊感慨着。

好吧，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運氣好吧。

不過為什麼要這麼說？

鳳來儀顯然也有這樣的疑問，她好奇問道：“哦？不知此話怎講？”

“在酆都界，隻有四肢健全、七竅皆通的鬼才能定居下來尋得一安身之所，像生前一樣，日裡做活，夜間歇息。”

“而那些身體上有明顯殘疾的鬼則會被紅鬼大人們煉化成‘傀儡鬼兵’，‘傀儡鬼兵’們沒有心智，一舉一動都依玄鬼和紅鬼大人們的指令行動，多半被派去殺敵——說的好聽是殺敵，說的難聽就是送死去啦。”

“不過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這裡每天平均也得有幾萬個新來的鬼，根本不缺‘傀儡鬼兵’。”

拂曉心中突然升起些異樣的感覺，她斬殺的那些鬼大概都是這所謂的傀儡鬼兵了，仔細回憶一下，原先她沒有注意到的小地方此刻清晰的在她腦海中浮現，那些鬼，大數看起來的确缺胳膊少腿。

可她也沒辦法，她不殺了那些鬼，那被殺的就是自己。

怨就怨立場不同吧。

不覺間幾人走到一處港口，陣陣起波的黑水上飄着幾盞河燈，不至于叫人摸黑走到水裡去。

遠遠的能看到對岸又是一座燈火輝煌的城，甚至比起這裡還要再熱鬧一點。

鬼兵将三人引到一葉小舟上，将一張寫着什麼紙遞給拂曉，上面的字大概與那扇黑色鐵門上的字是出于同源，拂曉看不懂。

“酆都界裡出行全靠水路，一座島便是一座城，看到對岸了吧，那是全酆都界最繁華的地方，名為燈城，尋香樓就在那裡，你們到地方一眼就能看見，到時候把這張紙給醉娘，她會為你們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小舟兩端都挂着一串燈籠，前方坐着一隻掌舵的鬼，與鬼兵打了個招呼，準備帶着三人離開了。

“等等！”拂曉跨出烏篷，白色的衣裙被風吹起，在一片濃郁的黑暗中煞是醒目。

“這位大人，您對像我們這樣新來的鬼們都如此照拂嗎？”她問道。

小舟駛出港口，拂曉依稀聽見那鬼兵被風送過來的聲音，可惜隻傳到一半就消散了。

“能盡可能的為新來的打點打點，對維護酆都界的治安也有好處啊，王也會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