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向晚哈哈一笑,“那咱們就出發了。”
鐘山森林公園草色芊芊,拂曉一行人到的時候已經有零星一兩個帳篷被支起來了,年輕的父母追在踉踉跄跄奔跑的小豆丁後面,遠遠的傳來一串串笑聲。
“行了,玩吧。”
拂曉解開黑巧的繩子,把懷裡的棉花糖也放下來,一大隻“嗖”一下就跑沒影了,一小隻在後面玩命地追着。
“汪汪汪!”
“叽啾叽啾!”
黑巧繞了一個大彎又飛奔着沖進拂曉懷裡,耳朵翻起來,舌頭被風吹到一邊,拂曉大驚失色地轉身想要跑開:“你别過來!”
這不得被撞散架!
黑巧可管不了這麼多,汪汪叫着撲向拂曉。
那邊一人一狗一兔在草地上打成一團,不時傳來笑鬧聲,這邊向晚哼哧哼哧地搭帳篷,卓憐爾鋪開野餐墊,把帶來的東西斟酌比劃着擺在上面。
“姐,接着!”卓憐爾給拂曉扔了個飛盤。
拂曉接住飛盤,在空中劃了一道抛物線,黑巧倒騰着四條腿,跳起來咬住飛盤,尾巴像抽了風一樣搖個不停。
直到周圍陸續來了一些人,一人一狗才氣喘籲籲地走回帳篷,拂曉不顧形象地把裙子撩起一點給自己扇風:“熱死我了,我妝肯定花了。”
向晚遞給她一聽果汁,又喂了黑巧點小零食,笑着說:“憐爾不知道去哪兒拍拍拍了。”
拂曉幫着棉花糖爬上了黑巧的背,随口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心思最難猜,等他上大學就好啦。”
向晚在手機上點了點,翻過來給她看:“你喜不喜歡這個?”
屏幕中央俨然是一隻白玉镯子,上面簡單雕刻了幾朵蝴蝶蘭做點綴。
拂曉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丢失的那隻花镯。
自花镯丢失後,除了假扮小滿的那段時光,她再也沒有戴過任何镯子。
“好看......”她略有些失神地撫上手機屏幕,卻不小心把圖片點掉了,她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失态了。”
乍一看與她那隻花镯相似,可細細看過去,卻不及那花镯分毫。
“嗯,我已經找人定做了,大概明天就能拿到。”向晚把手機收起來。
“定做了?”拂曉一愣,“給我的?”
“對呀,你手上空空的多單調。”向晚拉過她的手腕,被反應過來的拂曉快速反握住,他面上一紅,小聲說:“你得收下哦。”
“這怎麼行,我不能要。”拂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不行,人家都已經做好了,一概不退換。”向晚捏捏她的手指,“聽我的好不好?”
見拂曉還是一副堅決不肯就義的模樣,向晚隻好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心道反正他總有辦法讓她收下。
“不過,”拂曉手指流連在他的護腕上,“我想看看......你的魔紋。”
他這麼一直掩蓋住,究竟是有多厭惡這象征着魔族身份的東西,拂曉不免有些心疼了。
可向晚突然變了臉色,他将手臂從拂曉手中抽出來,眼中染上一抹狠厲,他使勁閉了閉眼,頭扭向一旁,聲音微顫,像空中飄忽無所依的楊絮:“不可以。”
唯獨拂曉不能看!
那樣惡心的東西,不能污了她的眼。
他曾無數次拿起刀剜掉那塊肉,削去那截骨骼,可是無濟于事,那烙印似乎是刻在了骨子裡,靈魂裡,他背着這樣深重的罪孽,一輩子也洗不清。
多少次他從噩夢中驚醒,夢裡他深愛的人一劍貫穿他的身體,他看到她用嫌惡的語氣鄙夷道,魔物就是該死。
有青絜耕在前,他萬萬不能、萬萬不敢讓她看到那惡心的魔紋。
青絜耕!
向晚仿佛身墜冰窟,全身不住地哆嗦着,拂曉不怪他拒絕自己,她看着他蒼白的面孔,心髒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痛,她從背後抱住他,聲音平靜:“好,我不看了。”
拂曉又是這樣,他的拂曉總是這樣!
向晚深深地唾棄自己,唾棄自己的軟弱膽小,唾棄自己的欺瞞哄騙,他用手捂住臉,這樣的自己,怎麼配得上她?
她從來不會勉強别人做事,向晚忽然希望她強迫自己摘下護腕,而不是現在這樣,處處照顧他的情緒。
他的小神仙啊......
拂曉把他的手拿下來,向晚仍是緊閉着眼不敢去看她,可他卻感覺自己手心裡柔軟的指尖劃過,多了什麼東西。
他聽見少女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這是我本想在你生日時送給你的護腕,我自己做的!可惜那天你不在我身邊,希望現在還不晚。”
他蓦地睜開眼,一滴眼淚打濕在護腕上,氤氲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下面蓋着我的小秘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