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鼓起腮幫子,第一次和爹娘鬧了脾氣:“爹爹娘親,女兒不想要這個先生教了!”
不管榮太傅怎麼問,拒霜也沒說出原因,榮太傅一向寵着女兒,隻好同意了。
換個先生而已嘛,女兒說換就換!
這天下了大雨,夜晚雷聲陣陣,梨花纏着要和姐姐睡在一起,她踢了踢被子,小聲問:“姐姐,你為什麼突然想換先生了呀,他對你很兇麼?”
拒霜給妹妹拉好被子,笑道:“沒有原因,姐姐就是不喜歡他啦。”
新來的先生是個面容慈祥的老爺爺,拒霜在第一天課下後問先生:“先生,您可以教教我妹妹嗎?”
榮家二小姐腦袋粗笨也不是什麼秘密,先生自然也有所耳聞,可他蓦地想起了孔聖人曾說過的一句話: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
有時候連親眼見到的事情都不一定是完全可信的,更何況他隻是聽說呢?
他捋了一把白須,和藹地笑着,對拒霜道:“隻要二小姐想學,老夫一定不遺餘力教授。”
梨花是沒有這個天賦,但她有一顆愛姐姐的心,這就足夠了。
轉眼間七年過去了,拒霜和梨花也到了該行及笄禮的年紀,兩人的相貌也差的愈發大了,莫說生人,就連府中丫鬟有時候也忍不住低聲私語:“二小姐和大小姐真不像是親姐妹啊。”
“要我說呀,這二小姐該不會是抱來的吧。”
“去去去别瞎說,我們二小姐多伶俐,要我說大小姐才是抱來的呢。”
“你們瞧小螢還護着二小姐呢!大小姐才多識廣,行事穩重,活脫脫就是老爺的翻版,大小姐才不是抱來的呢!”
幾個小丫鬟聚在一起小聲調笑着,又“噓”了幾聲,紛紛四下散去,尋活兒做了。
一位身着粉白色碎花小襖的少女見沒聲音了,這才從假山後探出頭來,落寞地坐在秋千上。
她們說的沒錯,姐姐那麼優秀,自己算什麼啊。
自打她有意識起,周圍人便都圍着姐姐轉,他們稱贊姐姐是小才女,天資聰穎,她便不自覺地跟在姐姐的身後,一步一步踩着姐姐的腳印走。
其實她做的也不錯,琴藝中規中矩,畫技平淡無奇,詩性近乎于沒有,若是放在尋常人家或許能看的過去,可是有拒霜這樣女子八雅無一不精通的姐姐壓在上面,便無人會在意她。
先生講着東施效颦的含義,又引申至邯鄲學步,梨花興緻缺缺,心不在焉地執筆随便寫了幾個字。
誰說她悟性不高的?瞧瞧,她這不就悟出這兩個成語的意思了嗎。
用這兩個成語來形容她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小梨花,姐姐要進來了哦。”
梨花正作了一副女子遊春圖,聽見門口傳來姐姐的聲音,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下。拒霜手裡照例是端了一盤點心,走到妹妹身邊,饒有興緻地看她筆下的畫。
“神形具備,别有雅緻,你這幅畫真真兒是把咱們幾個畫活了,”拒霜擱下盤子,舉起宣紙,笑道:“這是上個月咱們和唐國公家的三位小姐一起出遊時的景象吧。”
“嗯,姐姐覺得我畫的很好呀?”
梨花撿了一顆梨花糖吃,幸福地眯了眯眼,姐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拒霜點點下巴,眼珠兒一轉,“哪裡是好,簡直是好極了,我正新得了一匹绫絹,你這畫我可要走啦?”
“拿走吧拿走吧,反正你最後不還是要給我。”梨花故作無奈地搖搖頭。
梨花作的畫,隻要讓拒霜看見就會被她拿走,她會用絹蒙在上面細細地描一遍,偶爾多添上幾筆,畫龍點睛一般生動,最後再還給梨花,讓她好生收着。
雖然大家都不在乎她,但是她有姐姐呀,姐姐永遠不會忽視她,梨花偷偷看了拒霜一眼,将腦袋擱在她肩上。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重量,拒霜不禁坐直了身體,想讓妹妹靠的更舒服一點。
那些流言拒霜不是沒有聽到過,她膽戰心驚地怕妹妹難過,每次聽到這些言論都會對妹妹更好一點,讓妹妹有安全感,讓她知道,世界上有姐姐在呢。
我的小梨花,你不要難過,不要彷徨,天塌下來有姐姐的肩膀扛着,你隻管安心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