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霜啊,梨花心思細膩,又容易多愁善感,你是長姐,要多多留心她。”
榮太傅長歎一口氣,拍了拍女兒的肩。
終于知道妹妹那唉聲歎氣的樣子是跟誰學的了,拒霜輕輕笑笑,“我知道的爹爹。”
您不說我也知道的。
看吧小梨花,不要因為閑人的碎語就妄自菲薄啦,爹娘和姐姐會永遠支持你的。
“姐姐,你明明隻比我早生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卻事事都照顧我,你會不會覺得不公平啊?”
梨花下了一子,裝作随意地問道。
拒霜擡眼,瞧見妹妹這副小模樣,心知她定是又聽去什麼不好的話了,便道:“我隻會感謝上天讓我比你早生了一刻鐘。”
“若不是這一刻鐘,我就做不了你姐姐,沒法給你做梨花糖,沒法為你描畫,沒法光明正大的讓你悔棋,喏,我看到了哦。”
梨花頓時喜笑顔開,坐過去抱住姐姐的手臂,咧着嘴卻不說話。
風過拂落了一樹雪白的梨花,半茬兒嵌進污土裡,泥蟲噬咬,半茬兒瑟瑟蜷在空中,淋了風雨。
玄武七年,榮家姐妹受邀離京前去兩百裡外的嘉城拜訪華陽郡主,臨行前榮太傅攜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來送行,“路程遙遠,你們姐妹兩個孤身在外要相護照應。”
拒霜和梨花前十七年從未出過遠門,第一次出行就去那麼遠的地方,也難免榮太傅不放心了。
“随行的人有那麼多呢,爹爹盡管放心就是。”按住妹妹因興奮而到處亂轉的腦袋,拒霜溫聲道:“我會多看着點梨花的。”
華陽郡主與兩人年齡相仿,幾人小時候多有來往,隻是後來祝王舉家遷到了嘉城,兩人與華陽郡主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幾乎隻有在祝王攜女進京的時候才能聊上幾句。
在路上的第二天,梨花實在坐不住了,好不容易路過一城鎮,她便對姐姐道:“車上無聊又悶悶的,不如我們下來透一口氣吧?”
馬不停蹄地趕了兩天路,家丁也該累了,拒霜略一思索,答應了妹妹的請求。
這次随行的共有二十多名家丁,拒霜直接包下了一層客棧,并笑着對家丁們說盡管甩開膀子吃,費用全記在她身上。
“聽說了沒啊,這一帶最近多了好多山賊。”
“可不是嘛,這不前兩天又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哥打這兒經過,好麼,據說找到的屍體全身光溜,連衣服都沒給他留一件。”
拒霜正付了錢,就聽見一桌客人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麼,她心念一動,走過去,抱了抱拳:“兩位大哥,方才聽你們說些什麼山賊雲雲的,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大胡子瞧她一身绫羅綢緞,又談吐不凡,便撂了筷子,好心勸幾句:“姑娘,我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又帶了一夥人來,這一帶上個月來了一夥窮兇極惡的山賊,就住旁邊這大山裡,他們專劫從此路過的達官貴人們,你們若是要趕路,可得萬分小心。”
“好,多謝大哥提點。”
拒霜叫住馬夫,問:“何叔,你可知還有别的路能通往嘉城嗎?”
她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了馬夫,馬夫面色露出點為難:“回大小姐,倒也不是沒有别的路,隻不過這條路是國道,就算是有山賊,也比野路安全,那些野路上不知道會有什麼東西呢,而且國道也更便捷些。”
既然這樣說,那也沒辦法了,第二天一早,拒霜便差了幾個家丁去鎮中的鐵匠鋪,人手配備了一把刀,又一直等到正午天光大亮時才出發,她叫梨花坐在馬車裡,自己則騎了一匹馬,警惕地護在馬車旁。
經昨天她一提醒,各家丁們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點也不敢出神。
一行人走了快一個時辰,眼瞧着就要走出山賊的勢力範圍了,衆人不禁稍有些松懈,梨花掀開簾給姐姐扇扇扇子,小聲道:“姐姐,外面日頭曬,你快些進馬車裡吧。”
“還有個幾裡就快走完了,再等等吧。”拒霜摸了摸妹妹的頭。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山賊......山賊來了!”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呼聲,拒霜心中一緊,握着缰繩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擡首,瞳孔頓縮。
隻見從兩側及腰高的草叢裡突然蹦出約莫四五十個人,臉上被一塊黑布蒙着,卻也能清晰地看到每個人橫肉猙獰,雙眼迸出邪光,手裡揮舞着武器。
為首的山賊陰狠的目光鎖在人群中最顯眼的拒霜身上,他對手下擡了擡下巴,意示他們快點幹掉家丁,自己獰笑着一步步朝拒霜走來。
“大小姐,你帶着二小姐快逃!”一名家丁攔在山賊身前,隻來及說這麼一句話,下一刻便被捅穿了身子。
梨花驚慌失措地從車上下來,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尖叫一聲,軟着雙腿站不起來。
“梨花,快,快上馬!”
拒霜也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她慘白了一張臉,咬着牙把妹妹弄到馬背上。
就疑遲了這麼幾秒鐘,又有幾名家丁為了給兩人争取逃命的時間而慘死于山賊刀下,拒霜手心裡全是汗,幾乎握不住缰繩,在心裡拼命給自己鼓勁。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已經有這麼多人為自己而死了,自己還要護着梨花!
“嗖”的一聲,一支箭幾乎擦着兩人的肩飛了過去,拒霜不敢回頭,滿頭冷汗,全靠撐着一股勁兒策馬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