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了不小的雨。
今安握握失去血色的慘白手指,雖然看不到雨水對大地的摧殘,但她已被雨意滲透了,故有這樣的猜想。
川十美月準時從側門走進來,拿着一把紅雨傘,她鞋上和衣服上沾了些水迹,印證了今安的猜想。
今安喜歡下雨,因為下雨天愛人會像窩着的懶貓一樣,對她使小性子,非常的可愛。
“上課!”
如同昨日的默寫。
今安不想用昨日的錯誤,挑釁川十美月,也不想稱呼小泉純晉四為大人,便偷懶不寫人名,全寫了首相。
下課前十分鐘,川十美月讓停筆,下到各個座位檢查。
“可以。”
“可以。”
每個病人都通過了。高跟鞋發出襲地的尖銳聲,聲音停下,她來到今安面前。
今安彎着細瘦的腰,懶懶地趴在桌子上,鬥着雞眼,觀察着明栖給她尾指的包紮。
他的手挺巧的,把她的小指頭用繃帶裹成了條胖胖白白的蟲子,還系了一枚小小的蝴蝶結。
川十美月抓起今安放在桌邊的默寫紙,一目十行地浏覽完,說:“可以。”
今安籲了一口氣,既然川十美月沒為難她,她也不為難川十美月。
她挺起腰背,随便翻了翻《是,首相》這本書,在默寫完的那一頁折了個角,準備閃人,去看可能出現明栖的新聞。
但川十美月沒立即就走,也沒讓今安閃掉。
她放下默紙,把今安攤在桌邊的受傷左手抓住,語氣關切道:“安安,你的手指怎麼樣了?别怪老師下手狠,痛才能長記性。你今天就比昨日進步了。”
川十美月皮下肉不笑地盯着她,用力擠壓着她受傷的尾指。
繃帶被擠得扭曲,創口滲出血,潤濕潔白的繃帶,染紅蝴蝶結。
啪嗒,啪嗒——血液順着手邊,滴在攤開的《是!首相》書頁上。
今安攢着細眉毛,忍耐着腥氣的疼痛,傾聽着血打濕書頁的細碎聲音。
“好了,沒有大礙,坐下吧。”川十美月松了手,假模假樣地說。
今安卻仍站着。
她要當壞學生了。
壞學生就是這樣的,不聽老師的話。
“我在叫你坐下。”川十美月再一次命令道。
下一秒,今安昂了昂頭,呆呆地眨眨眼,驚慌失措道:“我的書髒了,我玷污了首相,不,不是我,是她幹的,她擠出我的血,玷污了首相。她是罪人!”
利落的短發肆意張揚,今安伸出右手,冷漠地指向川十美月,步步往後退。
光是今安一個人,川十美月不會怕,但這些病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都被今安的話語所調動,懷着古怪的敵意死死瞪着她。
壞了。
玷污首相是必死的罪。
川十美月跺着高跟鞋,大吼:“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玷污我生命中至高無上的首相大人!”
今安闆着漂亮的小臉,指着川十美月的手沒放下,滴血的左手拉住餡兒,用病人們的人稱,間接定罪道:“她是罪人!”
餡兒點點頭,重複道:“她是罪人。”
病人們呵呵笑了笑,随即,如同今安的應聲蟲一般,激憤地朝川十美月聲波攻擊:“她是罪人!!”
“她是罪人!”
……
【嚯。安安這一指比一陽指厲害。】
【我人傻了,今安怎麼成精神病人們的頭了?】
【看不出來嗎?從她是首相的親戚被“證實”之後,她就是病人中的女王。因為首相象征着權力。】
川十美月受不了學生犯上作亂,暴跳如雷地敲擊着教棍:“肅靜!!”
“她是罪人。”一個病人張大嘴,撲向川十美月,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倒在地。
“她是罪人!”又來三個人攻向川十美月。
川十美月被四個病人按住地上,手一松,丢掉了象征教師的教棍。
“她是罪人!!”今安批判性的話語,再一次響在川十美月的耳邊。
在瀕臨窒息中,川十美月望着或美麗或醜陋的天花闆,痛苦地呐喊:“我都瘋成這樣了,為什麼還逼我?!!瘋了!瘋了!”
殺死川十美月,那就不是壞學生,而是惡學生了。
今安打算罷休,轉了轉靈光的黑眼珠,眼神溫和些了,抓起來《是,首相》,用袖子将血迹擦拭幹淨。
将書本舉在胸前,今安用發現了什麼的神秘小表情,驚歎道:“啊……她不是罪人。你們快看,好神奇,首相喜歡喝人血!血都被首相喝了!”
清楚可見,書頁上的首相的黑白頭像,因為被血濡濕,而笑得更加鮮亮。
餡兒轉動她那聰明的大腦,佩服道:“對!她不是教師,她是飲品師!”
今安的笑意更加溫和,贊同餡兒:“對,飲品師。”
病人為飲品師的誕生歡呼:“飲品師!!”
【能赢過瘋子的,是另一個瘋子。】
今安将書甩給病人們,來到躺在地上的川十美月跟前,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你懂了嗎?我不在乎你什麼樣的想法,我隻疑惑作為老師和玩家的你,為何殘忍對待我。你不解決我的疑惑,我就讓你也疑惑疑惑。”
“哈哈哈哈哈……”川十美月聽到今安的話,恍恍惚惚地大笑一陣。
笑容止卻,她搖着頭批評今安:“你才是真的不懂,教育的本質是生産政治的奴隸!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刺激你對首相大人的感恩之情。你用首相打敗我,這就是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