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壓抑。

韓桢靠坐在辦公椅上，面前巨大的監視屏散發出冰冷的微光，大串大串數字從他的鏡片飛速掠過，但始終不達眼底。

桌子上的通訊器發出輕微的提示聲，韓桢劃開頁面，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韓桢，獵人監測監測打分系統不要操之過急。”

韓桢不經意深呼一口氣，低聲應下：“知道了趙主任。還有今天的會議……”

話說一半，那邊的人哈哈一笑，一點不在意：“我知道你的性子，倒也不用刻意收斂。那些人天天伸長脖子看着我們，也不能一直給他們甜頭。”

“獵人協會的元會長，現在盡量不要和他發生沖突，因為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鏡澤的想法。”

韓桢點頭：“我知道，我會注意他們的。”

“注意着元會長吧。”通訊那邊說：“鏡澤這個年輕人目前來看，沒有什麼不妥。”

叩叩。

輕微的敲門聲在深夜裡格外清晰，坐班的協查員推門進來，“韓監察，鏡氏集團送來一份資料，說要和你商量一下監察手環更新換代的事情。”

電話那邊的人明顯聽到了，像是押對寶藏一般，心情愉悅說：“我說的不錯吧。鏡家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好了，你快去談合同吧。”

韓桢面無表情挂掉電話，對門口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腳下都市的華燈長龍不息，空調冷風打在韓桢高大挺拔的身姿上，透過落地窗，面前是濃稠的夜色，無聲翻滾的雲彩映在韓桢眼底。

鏡家沒有任何問題。

記憶中那場破碎長風再次襲來，冰冷的空氣拍打中心監察處大樓的玻璃。二樓長廊上，不斷走動的人流外，站着兩個人影。

“不要擔心，有季炀親自出馬，不會出什麼事的。我們就睡一覺，早上一醒還能跟你一起去上課呢……季炀！快點！”

程方朝對面揮揮手，不遠處的青年跑過來。

韓桢面無表情站立，大學時期的他還沒有現在的沉穩壓迫，他有些擔憂地看一眼兩人。

“季炀，快過來！”程方拍拍韓桢的肩膀，大聲道：“小韓總擔心這次夢魇都快睡不着覺了，你快告訴他，根本沒有什麼事。”

韓桢站在窗戶邊，寒風轉過玻璃縫隙打在他的臉上，側臉在寒冷下泛起不正常的蒼青色，冷傲眉眼不自然驟起，像是一尊刀鋒蒼勁的雕像。

季炀手裡搭上圍巾，快步走到兩人面前拍拍肩膀，到了韓桢這裡還用力捏了一下：

“好久不見，韓桢。”

“你們認識，那就好辦多了。季炀你快跟他說，這次夢魇肯定沒有事。”程方驚一下，又道：“季炀的獵人成績可是很可觀的，聽說已經晉升第三了？”

“昨天才升上去。”季炀溫和笑道：“現在進入夢魇都有專門的手環，鏡氏還出錢了，有這麼多專業人士在，肯定不會出事。”

韓桢側身擋住寒風，聽完這些話，略微放下眉頭。

三人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就有人從工作室出來，手裡拿着資料喊：“夢魇主體人程方，獵人季炀，請跟我來。”

三個人走到門口，工作人員核實資料攔住韓桢：“先生，您不能進去。”

“主體人程方請跟我前往1号工作室。季炀先生，你還是老位置。”

季炀進門前拍一下韓桢的手臂，從容的姿态安撫了兩個從來沒有去夢魇的同學。

進去後沒多久，季炀手上套着手環出來，示意韓桢看，“這是政/府聯合鏡氏集團研發出來的新型監測手環，看報告數據很可觀，不會有什麼事。”

韓桢目光望向冷風瑟瑟的窗外，視線從玻璃窗上移到季炀的手腕上，那裡戴着一個黑色的手環，貼着手腕那側還不時閃爍着細小的微光。

察覺到走廊上是不是來往的目光，帶着疑惑不解，白羽飛舞間又匆匆移開。

韓桢一直看着那個手環。

透過不住沉浮的紅光，身體給出的危機預警更加強烈，在腦袋快要爆炸的時候季炀在叫喊聲中匆匆離去。

——一切的平靜本可以氤氲在往後的無數個冬日，直到中心大樓監測器發出刺耳的警報，把命運的鐵軌強行扭轉。

“警報，警報——”

“1号工作室工作異常，請監察人員前往監察。”

冬日寂靜的大樓頓時腳步聲四起，人影在韓桢面前飛速閃過，緊張危險的氣息刺激每一個的神經。周圍好像被按下靜音鍵，發生的一切都好像韓桢在面前上演的一場啞劇。

直到他被人從長椅上拉起，嚴肅的五官因為說話扭曲：

“先生，您是主體人的親屬嗎？”“您與獵人是什麼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