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低下頭不看他濕漉漉的狗狗眼,隻一個勁用鞋底碾壓他被燈光投射在地面的影子。
過了好一會,他才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做朋友。”
指責的話語說得委委屈屈,聽上去像是遭受莫大委屈那般。
薛祁淵看上去很震驚,聲線顫抖着,“怎怎怎、怎麼會……我怎麼會不想和你做朋友呢?我真的真的很……”
他看上去已經語無倫次到極點,不斷擺手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言語蒼白而無力。
江辭别過臉輕哼一聲,指責道:“你都不願意和我說話,還說什麼想和我做朋友。”
說完,他氣呼呼解鎖屏幕,把手機杵在他眼前扒拉,指着不管長度和數量對比都格外明顯的聊天界面,就看着他也不說話,以目光譴責他。
薛祁淵抿着唇,無措得指節發白,他想要辯解,可長期孤僻寡言的性格,讓他此刻就如每一次回複少女的聊天那般,在聊天框删删改改,最後顯得格外貧瘠。
他貧瘠的言語,隻能支撐他不斷說着“不要”、“對不起”。
江辭歎了口氣,心道:
這個樣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隻怕以為他在霸淩薛祁淵呢。
薅了薅擋在門前的清瘦但意外穩固的身體,江辭上前一步想要扭開房門,好歹進去把門關上說,萬一被誤會了那可真是說都說不清。
可他的動作,在薛祁淵眼中似乎代表着某種訊号,懷着無論如何也要向江辭同學解釋清楚自己沒有不想和她做朋友、沒有不喜歡她的想法,薛祁淵頭腦一熱——
“欸?!!”
被擁入一具單薄的身軀,鼻尖是洗衣粉質樸的香氣和一點點微不可察的跌打藥的清苦。
江辭怔怔地,靠在他的懷中,因為太過突然,連掙紮都忘記,腦力過載般陷入了懵懵的混亂。
下意識地,他想到:
為什麼一個二個都比他高?
平時因為姿勢的原因并不起眼,如今才發現,如果自己漂浮起來和他齊平,無論怎樣繃直腳尖都觸不了地。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江辭同學想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抛下我!”
一口氣震聲喊出這樣一句快要把他耳膜炸裂的話,薛祁淵又恢複了往常的音量,嗚咽着黏黏糊糊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想要敷衍、我隻是、隻是……害怕……”
半掩在袖口裡的手不自覺捏緊,依靠短短的指甲不斷碾壓掌心無處不在的紮痕,大而黑沉的眼睛睜大,極力往視網膜盡頭模糊的人影暈光看去,顯得神經質。
他想告訴江辭,他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可每一次想要說出口的時候,腦海裡總是又一道聲音在阻止他,阻止他把那些話語全都告訴她。
那道聲音說,他好惡心。
他像個變态一樣窺探,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如果把那些陰暗的、難以言說的想法全都告訴她,江辭同學一定一定會抛下他,他一定一定會失去唯一的朋友。
所以隻有在夜深無人的狹窄房間裡、在昏暗潮濕的夢境裡,他才可以盡情傾述。
那些江辭同學說——
“無論你有什麼想法,都告訴我好不好?我們是朋友,朋友就該包容對方的一切。”
臆想裡的存在和現實重疊。
臉頰傳來輕而柔軟的觸感,是她的掌心。視線從未有過的清明,劉海被盡數撩開,于是習慣掩藏其後的眼神毫無遮攔地直面陽光。
薛祁淵重複:“包容一切……?”
占據所有視線的少女眉眼彎彎,清澈瞳孔照映出他的身影。這一刻,薛祁淵清晰地認識到,江辭和他一樣,也注視着他。
劇烈的心緒起伏使得薛祁淵的好感不斷變化,直到最後趨于平靜。
[攻略目标:薛祁淵]
[當前好感:30]。
他感到好安心。
關閉有些破壞氣氛的好感播報,江辭以一種顯得強硬而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所以,不管是什麼話,都可以說給我聽。明白了嗎?”
薛祁淵呆呆點頭。
不動聲色從他懷裡退出,暗自在心裡祈禱不要被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胸口平平或者裙子下的..什麼的,看向重新變回弱氣模樣的薛祁淵,江辭臉上浮現抹獰笑。
“啪。”
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随意抱美少女,是要遭到懲罰的!
就算美少女是男孩子也不可以!!
肉眼可見,少年蒼白的臉漲得通紅,宛如煮熟的蝦,下一刻就要爆炸那般。
“啊啊啊啊對對對對對不起!!我竟然、我竟然抱了……我簡直罪該萬死!江辭同學,請多打我幾下吧!!!”
“……你是抖M嗎?!”
“什麼抖、抖抖……”
“?!喂你别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