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懸日回到了房間,安安穩穩地度過了一夜。
次日清晨,她的房門被一陣急促的聲音敲響。
她開門,發現是盧夢勒斯站在門前,旁邊還站着昨晚和她說話的守夜修女,斐溫。
“有什麼事情嗎?”她問道。
斐溫低着頭,用一種既焦慮又無奈的眼神看着她。
“聽說你醒了。”
盧夢勒斯并沒有在她面前時的那麼熱情,刻薄或者說是谄媚,隻是冷冷淡淡地通知道:“醒了就要繼續排班了,之前你的任務都被其他人頂替了,這個月你就去還上你的吧。”
說完,她遞過來一份排班表。
林懸日低頭一看,這個月她的班幾乎全滿了。
“大人,”斐溫求情道,“莉西她才剛剛能出門,排班的事就到下個月好不好?”
盧夢勒斯沒說話,隻是斜着眼掃了斐溫一眼,對方就不敢說話了。
她冷哼一聲,随後轉身離開。
斐溫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雙手交疊問候道:“願祂常伴您身。”
說完,她看林懸日呆呆地沒有動作,又捅了捅她,催促道:“快問候啊。”
林懸日隻是捏着那份排班表,沒有動作。
她問道:“她都走這麼遠了,真能看見我們做什麼嗎?”
斐溫不語,隻是一味地歎息。
“說不定,就是因為你上次見了她不求情,她才這樣給你排班的。”說完,她搶過林懸日手中的羊皮卷,哭訴道,“蒼天啊,怎麼會這麼多。本來我還想說,今天早點去見盧夢勒斯修女,跟她求求情呢,誰知道她整個人都跟吃了菌子一樣,還說什麼我再說話,把下個月的班也給你排的了,吓得我都不敢吭聲了。”
“她平時就這樣嗎?”林懸日問。
“嗯,”斐溫應了一聲,“她平時就冷着一張臉,這樣走來走去的。不過,對其他的大人,應該不會這樣吧?我猜的。”
說完,斐溫愣了一下,問道:“你還見過她别的樣子嗎?”
以前在她面前的盧夢勒斯可不是這樣的。
林懸日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閉嘴了。
淨燭學徒的日常是很枯燥的。
今天林懸日要做的任務是擦拭灰塵角落。
教廷裡的東西大多由上好的石料建成,再加上每天都有人打掃擦拭,不會留有太多的灰塵。
但是林懸日環顧左右四周。
這裡在擦拭的每一個修女,都像被上了發條一般,一刻不停地動作着,即使已經把手指泡得發白浮腫,甚至隐隐地透出血絲,也沒有任何要減緩節奏的意思。
林懸日不明所以地跟做,不過她很快就累了。
她直起腰,想要暫時歇一歇,卻猛然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
空蕩的大廳中,遞來了四面八方的視線。
林懸日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低着頭,再次重新彎下腰,不停地一上一下地擦拭着上好的名貴石料。
那些環繞在她周圍的視線,就都又消失了。
她保持着彎腰的狀态,偷偷擡起眼觀察着其他人。那些人依然毫無知覺地擦拭着,誰也沒有看誰。
……這是什麼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嗎。
既然這樣的話……
林懸日心下一動,就這樣彎腰擦拭着,但是裝作一不小心的樣子,把身旁的水桶踢翻了。
“啪嗒”的一聲巨響,環繞在大廳之中。
林懸日依舊偷偷地觀察她們,有一些修女如夢初醒,迷茫地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
但更多的人,隻是機械重複地擦拭着石料,仿佛聾了一般,充耳不聞。
她趕忙把木桶扶起來,手上的動作不變,就沒有人注意到她。
大概過了一會,一個管事的修女才姗姗來遲。她的姿勢很奇怪,走路的時候,像是膝蓋不會彎曲,隻能一味地一步一步戳到地上。
她用一種極其憤怒的聲音怒吼道:“是誰!”
“是誰!碰壞了!木桶!”
地面的痕迹已經被林懸日收拾幹淨了,現在看不出太多的異常,管事的修女喊完之後,用銳利的眼神仔細地觀察了每一個人,卻沒有找出什麼破綻的地方。
她于是更加生氣,喊道:
“拙劣的僞裝者!膽敢!對神明!不敬!”
随着這一聲怒吼下去,所有的修女幾乎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全部直起身子,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低着頭看着地面。
林懸日也照做了。
隻不過,她并不熟悉這一套規則,導緻她還是做晚了兩秒。
就這兩秒的時間,就被管事的修女敏銳地發現了。
她再次用那種極其憤怒的聲音說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