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頭又從癫狂倒退回了窩囊的模樣。
整個人蜷縮起來,哪怕一邊肩膀劇痛也用兩條胳膊護住了腦袋。
隻從縫隙裡露出一隻眼睛,偷看王水桃。
逆着光,隻能看到一張陰影裡模糊的人臉。
他哆嗦了一下,不敢再看。
瑟瑟發抖起來,肯定是他做了虧心事,被珠女江下頭的人聽到了。
就像話本裡那樣,他要被鬼害死了,害死了……
問題很多的小傻子叫錢光,已經一屁股坐在了趙石頭背上,把他雙手反剪,緊緊鎖住。
他的母親也是寡婦,上面一個大哥,一個大姐,都不是慫人。
小的時候,一個女人帶着三個小孩,就是這樣一次次英勇地站出來,揮舞着裁衣的剪子吓退所有人。
大哥,大姐都跟着娘學到了精髓,隻有他,一直被保護着。
長大後,用他姐的話說就是,少了點不要命的勁兒。
王水桃舉着榔頭沖過來的時候,他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四個人。
孟頌英也已經站在不遠處,捂着嘴咳嗽了好幾聲。
王水桃還舉着榔頭監視着趙石頭,即使暫時被壓制住了,也不放松。
畢竟癫子發瘋是沒有規律的。
她沒回頭,問了一句:“感冒了?”
孟頌英不知道在走神還是怎麼樣,卡殼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看着桃子嚴陣以待的模樣,他上去接過了那一看就很重的榔頭。
王水桃的确手酸,揉了揉肩膀,沒争,把榔頭給孟頌英舉着了。
孟頌英忽然說:“是風寒,不傳染。”
莫名其妙,誰問了。
王水桃:“哦。”
小樓那邊,一群黑壓壓的人往這裡走來。
壓着四個人。
王永旺眼睛尖,一過來就看到小王家門口有個人在滿地打滾。
猶猶豫豫問道:“那個也是賊?”
“嗯呐,就周白參。”
王水桃面無表情地回答。
保衛科立即分出了兩個人把周白參拖了過來。
本來還想讓他站起來,但顯然,他雖然腿腳看不出問題,卻暫時沒辦法分神走路。
其中一個有些好奇:“妹子,你把姓周的怎麼了?”
王水桃抿着嘴,聳聳肩,面無表情地開口:“他想開我家的門,我在熬糖漿,看見門開了,一個激動,不小心潑他臉上了。”
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頓時又大了不少,有些吵鬧。
都是糖廠的工人,誰能不知道糖漿的溫度啊。
孟頌英有些擔心地靠近:“不要再往下說了。”
他蹙眉,很快扶了一把王水桃的肩膀,又迅速放開,變得有些焦慮起來。
“沒事,這是面對入室搶劫後的正當防衛,我們會給你作證的。”
王水桃和孟頌英同時轉過頭,看見了兩個女人。
她們友善地笑笑,解釋道:“我們是在這裡僞裝家屬的警察,别怕。”
“哇!”
王水桃難以自制地驚歎了一聲,有公職人員的保證,她的确放心多了。
之後的事情很簡單,将李家四兄弟移交給派出所,至于趙石頭和周白參,則是廠子内部糾紛。
還是歸保衛科處理。
孫廠長披着外套,高舉雙手,拼命往下壓,一邊還要大喊:“安靜!安靜!”
直到空地上沒有人再說話。
才對着大家說:“現在,都回去睡覺,明天早上開全體大會。”
衆人陸續散去。
保衛科也壓着趙石頭和周白參走了。
他們還要連夜審訊,看能不能追回一部分贓款,明天還得去派出所溝通。
王水桃看向一動不動的孟頌英,歪歪頭,問他:“還不走?剛才謝謝你的提醒。”
月光灑下來,照射在水泥地上,一片銀白。
孟頌英雙手舉着那根榔頭,像傳遞什麼寶貝似的把它交還給了王水桃。
……
神經。
今晚的他真的有些詭異。
王水桃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關心道:“你沒事吧?是不是發燒了?”
把腦子燒糊了。
孟頌英不語,隻是緩緩搖頭。
其實有些燒的,頭搖太快了,他怕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