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年返回學校已時近傍晚,楚晔的車駛離大門,林琅和Mia才遲遲結伴走出來。仲春時節,林琅裹了件挺可愛的短款棉衣,帽子上畫着大大的鴨頭,兩坨毛茸茸的粉色緞絨充作鴨子的腮紅,對比Mia身上那件簡單大氣的淺色風衣,顯得格外奪目。
她們邊往外走,邊熱火朝天聊着什麼,傅若年不想打擾,便把車停在校門對面,站在車邊等着。
林琅沒注意到他,專心緻志聽Mia的講述。微風徐來,吹得她眼睛發澀,本能地開始鼻酸流淚。
她不多悲傷,隻是因為小時候脾氣倔,和丁淼吵完架後一個人跑到陽台對着窗戶哭,落下了見風流淚的毛病,在春秋兩季最嚴重。Mia不知内情,還當她是被自己說的話感動了,又無奈又好笑,趕緊在包裡翻找手帕紙。
“林老師,不至于吧,我真沒賣慘。”
“我知道,”林琅抽出一張紙墊在眼鏡下面,在盡量不破壞妝面的情況下吸幹淚珠,“不好意思,我有點兒見風流淚。”
“還好,”Mia笑道,“要不讓若年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她說着,目光瞟向馬路對面的一人一車。
她也不知道傅若年是什麼時候來的,但比林琅早發現他一會兒。
林琅順勢看過去,遠遠招了招手,卻沒直接走過去,而是對身旁的Mia道:
“我們送你吧。”
Mia聞言卻笑了,她主動退後一步讓出緊挨着林琅的位置,大方揶揄:
“我倒是想,可惜,你男朋友應該等不及帶你回家了。”
林琅不明所以,一轉頭才看見,傅若年竟不知何時已走過馬路,來至她跟前。
“好啦,”Mia繼續打趣,“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甜蜜,我去寫字樓取車。”
她不打算多留,不料在轉身的瞬間,林琅喊住了她。
“芽芽老師!”
林琅喚道。
即便Mia說過,由于傅若年的關系,她和林琅算是比同事更親近的朋友,但林琅久在公立校,總習慣性地這樣稱呼她。
她停下腳步,一陣尴尬的沉默過後,是林琅充滿遲疑的低聲試探:
“我……可以抱抱你嗎?”
Mia一怔,她似乎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一味逃避掩飾:
“當着你男朋友,不好吧。”
傅若年忍不住輕笑幾聲,背過身不看她們倆。
果然,連傅若年也聽出,她根本慌亂得在胡言亂語。
“我們是朋友嘛,”她越沒底氣,林琅反而越堅定,“隻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Mia覺得林琅很可笑。
同為女人,經曆了她接起傅若年的電話,又出現在他和林琅的視頻通話中,林琅絕無可能察覺不到,她對傅若年不同尋常的心思。
可為什麼,明明應該嫉妒她、提防她的林琅,居然願意心平氣和地接受傅若年的引見,與她坐在同一張桌子前,讨論關于楚惜的教育和陪伴;居然,在聽她的一個故事之後,主動提出,想要擁抱她。
她不理解林琅。
卻開始理解,傅若年為什麼會愛上這個普通得如一盞再尋常不過的路燈的女孩——
長久堕入永夜般深淵的人,會為了追随一束缥缈遙遠的光,而奮不顧身,飛蛾撲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