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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沉默讓許因玖有些膽寒,她嚴重懷疑這妖鬼跟在她身後是在恐吓她。
想必是她方才大言不慚的表達惹他生厭了。
哎——
其他主角團她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僅僅這個在最後才露出真面目的反派讓她無法應對。
可現在,她又不能半路決定不去看張小姐的屍體了,畢竟裴淨昀說的沒錯,帝免身為屍解一道,對屍體等陰寒之物最是了解。
遊戲中飛升成仙共有三種道路——天仙、人仙、地仙。
其中人仙一道就是心齋和守一派,講究白日飛升,其中心齋又分為劍道、器道,守一則是傀儡道、符箓道。人仙一道注重長生,有行炁和胎息,行炁就是常見的體修,胎息則是藥仙門那群醫修。
三道之中最神秘,也最少見的就是地仙,地仙僅有一支,就是坐忘的屍解道。
許因玖先前對屍解道很感興趣,也很想選擇這個門派,奈何直到遊戲破産這個門派都沒有開放選擇權。
屍解一道認同死後飛升,修行之人将自己煉成活屍,越接近屍體越是實力高深。
是以,帝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将死之人的慘白,但這依然掩蓋不住他的美貌。
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空氣愈發緊繃,夜深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塘邊的蛙叫都小了很多,隻有她和帝免兩個人的身影。
許因玖憑借着記憶裡的路線,一步做兩步,加快速度抵達了祠堂。
張小姐的屍首就放在祠堂中。
裴淨昀他們一行人是今日才來的,張小姐也才剛剛過了頭七,子時一過正好是第八天。
許因玖看着半掩的大門,裡面透出來的零星光線戰戰栗栗地搖擺,女人噫嗚噫的哭聲斷斷續續,仿佛随時都會斷了氣一般。
風,似乎變冷了。
“嘎吱——”
掩了許久的門突然被拉開,發出刺耳綿長的噪音,突地打斷了正在抽噎的婦人。
婦人捂着猩紅幹燥的眼,艱難地向門口看去。
來的是一對人,兩人瞧着仙氣飄飄一塵不染的模樣。
腫到發痛的眼使得她不能長時間對着光,婦人矮下身子,錯開目光低聲道:“兩位是仙長嗎?”
仙長,好高大上的詞。
許因玖彎唇羞澀一笑:“呃,我們是白玉京的修士。”
婦人點點頭,并未改變稱呼,依舊低眸,情緒低沉得厲害:“二位仙長深夜來此…是有什麼事嗎?”
許因玖走到了跪在蒲團上的婦人面前,琢磨着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人是李媽媽,是張小姐的奶娘,也是第一個發現張小姐屍體的人。
“呃,是這樣的。”頓了下,繼續,“張小姐的屍體當時未曾細看,還有些疑慮,我們想借這一晚再看一下。”
李媽媽抽了抽塞滞的鼻腔,動作一頓,渾濁幹澀的眼睛微微擡起,又不敢直視,嗓子嘶啞得厲害:“仙人是還有什麼問題嗎?老爺說明兒個戌時就要将小姐下葬了,今夜再開棺…怕是不合理數。”
李媽媽顯然是不想再開棺,小姐年幼喪母,是她一手帶大的,如今她已經老了,雖然在府上錦衣玉食地活着,但眉梢嘴角已然落下的老态,她已經很疲憊了。
況且京州這裡的确有這樣的風俗,頭七之時代表魂魄歸家道别,第八天一至就該将棺蓋合上,也是為了不讓已逝之人留戀人間,早日轉世輪回。
若再打開…
許因玖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從袖口裡掏出了一枚黃符,上面用朱砂繪制的紋路熠熠生輝:“這是隐息符,用了此符張小姐的靈魂便不會發現我等的打擾了。”
“這…”李媽媽踉跄着站起來,漿硬的白衫都被哭濕了,那張滿布皺紋的臉有一瞬間猶疑。
許因玖趕緊伸手扶住女人快要跌倒的佝偻身子:“張小姐無故離世,我等既是白玉京之人必定會查出真相,張小姐也能安心離開呀。”
女孩兒的話有一股特殊的魔力,不知不覺地就讓人聽了進去。
帝免若有所思地看向許因玖,少女臉上的蝦紅早已褪去,夏夜的風陡然冷卻下來,将她落在臉頰的發吹得僵硬。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帝免就發覺她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很敏感。
即使少女已經很努力地在使自己放松下來,但嘴角僵硬的肌肉走向還是被他看得明白。
許因玖忍住不去轉動眼珠,可男人的視線猶如實質般一點點落在她身上,好像有把錘子要将她鑿穿一樣。
救命救命啊,他又在看她作甚!!
許因玖:o-o
好在,李媽媽深深哀歎了口氣,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
婦人抹開眼角的淚珠,幹裂的唇角牽了牽,細細看了眼早已合上的厚重棺材,低聲:“唉,仙長,您請吧。不過…小姐頭七已過,再開棺恐不合理數,還請快些。”
許因玖眼前一亮,立馬點頭保證:“沒問題,隻要一刻鐘就好。”
聽罷,李媽媽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向祠堂後挪去,像是不敢再看見躺在棺材中的人。
棺材旁又隻剩下兩個人。
許因玖瞥了眼帝免,隻見他立在她的影子裡,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意看着她。
許因玖心口一陣哆嗦,趕緊先走上前去掀開白布,推開厚重的棺材蓋。
距離拉開後,連空氣都流通了不少。
嗯——
棺材蓋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