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謝栖一推開門,褚青就撲上來了,摟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裡蹭。
謝栖把手裡的包遞給他:“裡面有趙叔給的飲料,還有我順路帶回來的筆和本子,把你用舊了的換換。”
褚青拉開拉鍊,翻出來一沓沉甸甸的本子,和一大把幾支筆。他又緊跟着抱住走向衛生間的謝栖,整個人很塊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
“哥哥你買了好多,都夠我們兩個人用的了。”
“嗯······”謝栖揚手把汗濕了的短袖脫下來了,遠遠扔進衛生間角落的紅色大盆裡。
他低下頭看着褚青,揉揉他的頭說:“自己玩去,我先洗個澡。”
“哦。”褚青也低下頭,幹脆坐在地上,兩手抱住他的小腿。
“怎麼了?”謝栖被他這動作逗笑了,拍了拍他後背問。
“你一整天都不在家······”
“想我了?”謝栖呼噜着他毛茸茸的頭頂,笑道:“明天下午就回來了,然後哪也不去,就在家陪你,行不行?”
“真的?”褚青笑了,仰起臉看着他:“一言為定!”
“不騙小狗。”謝栖說着屈起食指,刮了刮他的鼻梁。
褚青剛松手,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着謝栖一閃身進了衛生間,還把門反鎖上了,他隻能憤憤地喊道:“哥哥!壞!”
謝栖洗完澡出來就發現褚青在廚房裡蹲着,走近了才看見他是在削蘋果。
“小心點,我來削吧。”謝栖也蹲下了,伸出手道。
“我可以削好。”
看褚青牢牢攥着削皮刀,謝栖也沒硬搶,“那你慢點削,不着急,我去樓下找關安哥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哦。”
謝栖捏捏他的臉,“真的一會兒就回來。”
“哦哦哦。”
謝栖起身往門口去,他才突然嚷道:“說話不算數的是小狗!”
謝栖回頭看了他一眼,朝他揚了揚拳頭。
他到樓下敲了好一會兒,關安才來開門。
“幹嗎?我都睡着了······”關安打着哈欠,眼都沒睜開:“你最好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
謝栖站在門口,伸手把門完全推開了,徑直走進去:“是挺重要的。”
關安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斜靠在卧室門框上:“又怎麼了?”
“褚青跟你說張老師的事了?”
“她來了?”謝栖沒想到,揚了揚眉,反問道他,目光裡滿是懷疑。
“嗯,說找你有事。”關安說着就想轉身進屋裡,“她什麼也沒跟我們說,你自己找她去······”
“不是這件事。”
謝栖朝他走過來,逼視着他:“我是想問。”
“你真的是關叔的兒子嗎?”
關安的神情霎時間變了,他挺直了背,扭過頭來看着謝栖,反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栖一字一句地重複:“我說,你真的是關長的兒子關安嗎?”
關安冷笑了一聲,揚起唇角,上前了一步道:“我當然是關安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身份證你早就看過了。”
“至于我是關長的什麼,不然你去問他?”
他話音剛落,牆邊就傳來一陣吱扭吱扭的動靜。
玻璃窗沒關嚴,被風吹開了,連接處生鏽了,才響起來。
突然又一聲巨響,是一道雷,伴随着大雨,澆進黑咕隆咚的夜裡。雨一滴滴地砸在屋檐和窗戶上,噼裡啪啦的。
緊接着又響起了關安的笑聲,他一手扶着門框,笑得越來越大聲,腰都彎了。
風雨浸着十足的寒意,謝栖咬住牙根但還是渾身一抖,他往後撤了一步,一隻手按在身旁的椅子上,又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關安猛地咳了兩聲,才終于不笑了。他嘴唇慘白,整個人身上的病氣愈發重了。
他再也站不住似的,拉開椅子坐下了,看着整個人都緊繃着的謝栖道:“我還當你知道。”
“其實很簡單,我的确是關安不錯,但我并不是關長的親兒子。”
“我是他撿回來的。”
謝栖微怔,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但唯獨沒猜到這個,因為他看得出來,關安對關長很在意。
如果不是血緣關系,他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他離開連港那麼多年後還毅然決然地回來趟渾水。
“當時我跟褚青差不多大吧······沒人要的小孩,關長當時也沒多大,他這人就是愛管閑事,就把我撿回家去了。”
謝栖靜靜地聽着他的叙述,沒來由地察覺出幾分酸楚,但關安的語調又很快輕松了起來,“養了我好幾年,最後煩了,讓我滾遠點。”
“我就滾了······”
“砰!”
窗台上放了個碟子,被風吹掉下來了,碎的四分五裂,瓷片飛濺,還有一塊砸在了關安腳背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謝栖有些驚訝,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關長是個很和善的人,還很好脾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對孩子說出這種話。
關安看出他的懷疑,又冷笑起來:“不信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