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胡須大漢目眦欲裂,暴喝一聲,抄起桌上滾燙的湯碗,朝着青衣男子狠狠砸去。
那青衣男子瞥一眼,便看穿了他動作,隻是信手擡袖一揮,那整碗熱湯一滴沒撒,彈了回去。
江躍鯉瞪大了雙眼。
那碗冒着騰騰熱氣的濃湯,轉了個方向後,直奔笃山蘭的腦殼而來!
滾燙的湯汁這次飛濺了出來,在陽光下泛着油光,眼看着,碗就要扣到笃山蘭頭上,湯汁也朝着江躍鯉門面招呼。
果然,吃瓜有風險,近距離吃瓜更是有大大的風險!
“卧槽?!”
電光火石間,江躍鯉也學着那青衣男子,擡手一揮。一道靈力屏障瞬間在面前展開,那碗熱湯沒有反彈出去,而是直接撞在透明屏障上,湯汁四濺,又在靈力作用下凝滞在半空。
笃山蘭本來也是一急,準備動手阻擋,隻恍惚了一下,便慢了江躍鯉一步。
她有些驚訝。
轉念一想,能與天魔在一起,修為增進,也是理所當然。
她頗為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個招式名為“卧曹”,雖有些不耐聽,倒也還算朗朗上口。
那胡須大漢見狀,終于意識到自己根本打不過。
“仙、仙人饒命!”
大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砸在木地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魔氣侵蝕的手臂傳來的劇痛,使得他面容扭曲,額頭滾落豆大汗珠。
“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仙人開恩!求……”
青衣男子從容端坐在長凳上,面具下的目光淡漠,讓跪着的大漢如墜冰窟。
“你到地下,”青衣男子輕聲開口,如同在溫聲教導,“和閻王求饒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大漢突然劇烈抽搐起來。魔氣如同一條巨蛇,将他死死纏繞,滲入,又從七竅中冒出。不過眨眼功夫,這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壯漢,就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再無聲息。
整個酒樓鴉雀無聲。
這家酒樓在城中算不得什麼高檔去處,處于嘈雜市井内,但凡修為稍高些的修士,多是去清幽典雅之地,不願屈尊來這種地方。
江躍鯉環顧四周,很快意識到,滿堂食客中,似乎隻有她修為高點,能夠察覺到那股陰冷的魔氣。其他人要麼埋頭吃飯,要麼事不關己地瞥上兩眼。
全然不知,那個看似病弱的青衣公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
在尋常人眼中,方才的一幕再簡單不過。不過是個文弱公子用某種術法自衛,反殺了個尋釁滋事的莽漢。
修真界弱肉強食,這種私人恩怨,每日不知要上演多少回。隻要不波及自己,大多不會多事去管。
青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銀兩與木桌相碰,發出沉悶聲音。
江躍鯉擡眼,視線落在他身上。他站起身來,緩步經過她時,忽然轉頭,慢慢垂眸,看了過來。
兩道視線不期然相撞。
江躍鯉隻覺得腦袋嗡地一聲,思緒在這一刻完全停滞。面具的眼睛黑黝黝的,深不見底,莫名給她一種奇異的感覺。
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絲線,在冥冥中将他們聯系在一起。可當她想要抓住這種感覺時,那微妙的聯系又如同輕煙般,消散無蹤。
像月老給他們牽了線,但線的質量太差,一揮就散。
這忽然冒出的詭異想法,讓她打了個寒顫。
江躍鯉:媽耶,不會真的穿進是什麼奇怪的文了吧。
她有些慌。
一陣碗筷碰撞的脆響,将江躍鯉的思緒拉回。
青衣男子早已不見人影,她看向笃山蘭。一向紅潤的面色她,如今蒼白如紙。整個人搖搖欲墜,雙手死死扶着桌沿,不慎碰翻了面前的茶盞,褐色的茶湯順着桌邊滴落在地。
這又是怎麼了?
江躍鯉霍然起身,伸手就要去扶。
笃山蘭朝她擺出制止的手勢,穩住了身形,沉默片刻,道:“這些日子,出了些事。”
看見她為難的表情,江躍鯉幾乎一瞬間就猜到,她口中說的事,應該和她有關。
出門一趟,真是不容易啊。
“出了什麼事?”她問。
鄰桌幾個商賈模樣的客人,已經重新舉箸。店小二戰戰兢兢地湊到倒地的大漢旁,探了探鼻息,随即習以為常地招呼雜役,将人搬下去。
待人走後,笃山蘭表情有些扭曲,苦笑一聲:“我們給門内供了一批藥,出問題了。”
作為外門的醫修,除了給外門弟子治療外,還會煉制基礎丹藥出售,這是師門的生存方式。
笃山蘭歎了口氣,接着道:“因為這藥的問題,内門有幾個弟子耽誤了治療,重傷不起……他們身尊肉貴的,也不知為何忽然用起我們的藥了。”
說是不知,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擺明是做了局。
内門弟子一般不将外門弟子放在眼裡,如今卻大費周章設下這圈套,隻能是沖着江躍鯉來的。
清湯大老爺啊。
她真的隻是一隻不堪重任的菜鳥啊!!
江躍鯉無力問道:“他們想要什麼?”
“情報,”笃山蘭揉了揉眉心,笑得有些疲倦,道:“如果我能從你這裡得到有用的情報,便可以既往不咎。”
江躍鯉壓低聲音:“比如什麼樣的情報?”
笃山蘭有些不忍,可師門還有七八個人的生命,等着她救,道:“天魔的身體狀況。”
這是想趁他病要他命。
現下宗門缺乏準确的信息,無法判斷情況,也就一直沒能動手。
身體狀況方面…恰好今天有思考過,她嘀咕道:“也不知那方面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