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山蘭:“那方面?!”
江躍鯉擡頭:“哪方面?”
……
笃山蘭陷入了沉思。
她擡眼打量江躍鯉。
江躍鯉今日穿着一襲水粉色羅裙,衣料瞧着極好,襯得肌膚瑩潤如玉。可并未梳髻,隻高高束起了馬尾,上面綁着一條飄帶。
記憶中那個總是低着頭、說話細聲細氣的怯懦丫頭,如今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機靈和明豔。
但是,細看之下,少女發間不見半點珠翠,細腕上、耳垂上也空空如也,樸素得不像個侍奉天魔的女子,更像個清修的道姑。
江躍鯉的眼神,心中有些發慌,解釋道:“你别誤會……”
笃山蘭點頭,語氣寬慰:“我知道,你别難過……”
江躍鯉:?
你又知道什麼了?
我又該難過什麼??
接下來,是漫長的辯解,以及愈來愈深的誤解,直到最後,江躍鯉幹脆放棄了解釋。
江躍鯉:累了,毀滅吧。
為了結束這個磨人話題,她決定起一個笃山蘭更感興趣的話題。
江躍鯉勾了勾手指,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味深長。
她刻意壓低嗓音,帶着幾分神秘感:“師父,其實……我還掌握了一個更重要的情報。”
笃山蘭果然被勾起了興趣,連日高強度耗費靈力的虛弱也散了些,身子往前傾了傾:“什麼情報?”
江躍鯉垂眸看着氤氲茶霧,故意拖長了語調:“這個……事關重大,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不如讓内門親自來問我?”
-
兩人吃完飯後,笃山蘭又給她塞了一堆物資,然後用那破爛傳送法器,送她回峰。
淩無咎陰晴不定,是個實打實的危險分子,她便不讓便宜師傅相送了。
獨自穿過法寶,同樣的黑,同樣的颠簸,白光再次出現,她的腳落到了實處。
視野漸漸清晰起來,暮色漸沉,山門牌坊的陰影,長長地映在地上。
牌坊下,還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眯起眼,那人站立的姿勢,衣袍的褶皺,甚至低頭的角度,都與離開時一般無二,仿佛時間在他身上定格了。
夕陽斜照,餘晖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他低垂的眉眼,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翳。
江躍鯉忽然想起,在那段童年回憶中,他似乎也一直這樣,像束之高閣的傀儡娃娃,日複一日地過着無聊的日子,等着其他人将他領走。
“我們回去吧。”她走到他身邊,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了安靜。
淩無咎緩緩擡頭,眼珠在夕照中泛着琉璃色,過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在她臉上。
更像傀儡娃娃了。
“好。”
他的聲音很好聽,總算帶了些活人感。
山道崎岖,暮色漸沉。
這是來到這裡的第五日。
石階上,兩道影子肩并肩,時而分開,時而交疊。
對淩無咎而言,這樣的沉默恰如其分。他本就是活在寂靜裡的人,像一潭深水,不起波瀾。
可對江躍鯉來說,這安靜簡直令人窒息,特别是她心中有鬼的情況下。
她盯着他淡色的影子,喉頭發緊,真的太過于安靜了,她想要說些什麼。
比如……
坦白交代,今天似乎不小心,讓别人誤會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這個誤會,對于一個男人而言,已經涉及到尊嚴層面了。
夜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
她在想,若是不小心說錯話,這魔頭失控,會不會做出些聳人驚聞的事。
正想着,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淩無咎忽然停住,側頭看向她。
江躍鯉跟着停下,心虛擡眼,撞上了他眼睛。他目光幽深,眼眸黑得吓人。在他是這種視線下,她生出了一種被看穿的錯覺,而她的思想,像是在撒丫子裸奔。
江躍鯉發誓,這位千年魔頭現在是準備盤問她,答得不順心的話,後果很嚴重。
顯而易見,答案肯定是不合心意的,情況緊急,江躍鯉腳下發力,将自己一把撞進淩無咎懷中,牢牢圈住他的腰。
真是又細又結實,她忍住捏他肌肉的沖動,道:“半日不見,甚是想念啊。”
她猜對了一半。
淩無咎很介意她獨自外出,因為她回來後,總是帶着讓人不喜的氣息。更不用說,她現在還一臉心虛的表情。
他已經很努力在忍耐了,實在無法繼續忽視,唯一一個念頭就是給她一個教訓,讓她在他耳邊求饒。無論她的回答如何,他都不打算放過她了。
可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做。
懷中忽然撞進一個人,軟綿綿的,很溫暖,讓他一下子恢複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