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笙噎住,神情複雜,眉宇蘊藏着憤怒。
“你覺得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顧長笙身形高大,俯瞰自己時籠下一大片陰影,壓迫感極重。那雙眼沉如墨色,倒映着關雲渡略顯驚慌的神色。
關雲渡才感覺到一絲害怕,讪讪笑了聲:“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怎麼就生氣了?”
顧長笙雙手緊握成拳,冷聲警告道:“我不喜歡這種玩笑,希望你以後别開。”
之後有很長時間,關雲渡沒再做那個夢。
顧長笙明顯感覺到關雲渡對他态度變化,從之前動不動就惡言相向,到現在的乖順,簡直判若兩人。
今年冬天來得很早,十二月初就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屋子裡唯一取暖的就是那盆木柴,燒得噼啪作響,星火四濺。
關雲渡無所事事地抱着毯子倚着窗,一邊烤着火一邊看小鎮的雪景,白茫茫的一片将古鎮的腐朽掩蓋,覆上了一層聖潔的純白。
顧長笙一個人在廚房忙碌,他在煮海帶湯,一大早起來就和了些面做饅頭和包子。
關雲渡等得有點餓了,隻見顧長笙搬了一個小案過來,盛了兩碗熱乎乎的海帶湯和幾個饅頭。
每天吃這些,顧長笙嘴裡都要淡出鳥,吃了兩口就沒好氣地推遠了。
“等雪停了,我去山裡打點野味回來。”顧長笙也覺太素,如是說道。
關雲渡一下來了興趣:“帶我一起去吧!”
顧長笙大口吃着饅頭,塞得臉頰鼓鼓的擡眸瞥了他一眼:“太冷了,這個季節山裡很容易迷路,你還是在家裡等吧。”
“我要是迷路了,那也是你照看不力,你小心被開除。”
顧長笙無言以對,“随便你。”
吃好午飯,顧長笙提了一個背簍,拿着彈弓就要出門。
關雲渡傻了眼:“你不是去打獵嗎?”
“嗯,怎麼了?”
“就一個背簍,一個彈弓?”
“我彈弓很準。”
很準能有多準?關雲渡并不信,但他一點也不關心能不能打到獵物,他隻是在家裡待得無聊了,想出去玩兒。
墳場的後邊是一大片山嶺,因沒什麼人進山,樹木荊棘野蠻生長遮天蔽日。
絕對原生态環境,野物自然也多,隻不過天太冷,進山快一個小時也沒見着個活物。
關雲渡悠哉地跟在顧長笙身後,手裡捏了個雪球盯着顧長笙的後背許久。
“喂,顧長笙!”
顧長笙下意識回頭,一隻雪球朝他的臉砸了上去,顧長笙站在原地,任雪水沾在睫毛鼻尖上,也沒擡手去擦,隻是濃眉緊蹙。
“不會吧?你這就生氣了?”關雲渡見他淡着臉,自讨沒趣地上前擡手替他擦掉了臉上的雪水。
見顧長笙還是不說話,關雲渡雙手環臂,一臉無所謂:“别氣了,大不了我讓你扔回來。”
“真的?”
“真……不是,顧長笙,你這人怎麼那麼開不起玩笑呢?”
語音剛落,隻見顧長笙一副蠻橫的模樣提過關雲渡的領子,猛地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小樹幹上,隻聽到滿樹的積雪‘嘩嘩’落下,掉在兩人頭上、臉上、脖子裡……
關雲渡凍得哇哇亂叫,顧長笙低頭狠狠堵上他的嘴,關雲渡握拳捶打着他的後背示意他放開,在雪化作水之前他想把衣服裡的雪抖出來。
顧長笙不讓,按着他親得更兇。
關雲渡隻覺得自己在冰火兩重天裡煎熬,顧長笙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在關雲渡忍耐的臨界點,顧長笙放開了他,看他臭臉的樣子也沒句哄人的話。
關雲渡氣極,眼尾飛紅,蹲下身抓了兩把雪朝顧長笙惡狠狠砸了過去。
顧長笙拿手擋了擋,關雲渡砸了四捧雪,轉身氣呼呼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最好别單獨走!”顧長笙沖着他的背影喊了聲。
關雲渡正在氣頭上,跟頭倔驢似的不肯回頭。
顧長笙也沒理會他,徑自在山中尋起了獵物。
關雲渡走了半小時,才覺不對勁,一回頭,寂靜的山嶺白茫茫一片,隻留他一個人。
他自信地以為顧長笙一定會跟過來。
“狗雜種!死基佬!敢占老子便宜,回去就開除你!”關雲渡罵完又回頭往來時的方向跑。
在雪嶺裡迷路是會死人的,他得盡快找到顧長笙。
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走着走着腳印就沒了,往四周看都一個樣,完全沒有了方向。
關雲渡心想,完了!
“顧長笙!!”關雲渡嘶吼了一聲,帶着恐懼的顫音,然後像隻無頭蒼蠅在冰天雪地裡無助地尋找出路。
顧長笙很快打到了兩隻野雞和一隻野兔,看了眼天色,烏雲壓頂,第二場大雪将至。
他踱了下腳,一道無形的氣波掃過整片山嶺,缥缈低沉的聲音在山間回響,“魑,出來!”
未多時,一道黑色的影子站在十米外的樹旁,沒有臉也沒有四肢,隻有一個人形的身軀和拖地的長發。
“跟我一起來的那個男人在哪裡?帶我去找他。”
黑影開始飄動,與他一直保持着十米遠的距離在前方帶路。
顧長笙找到關雲渡時,隻見他獨自倚着樹懶漫地坐着,身上落了一層白,雙目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