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找你買花,你死活藏着不賣,遇着個凡人便恨不得将花捧着獻上了?”
“瞧不起我趙十?”
小童顫抖地縮在了蕭随雲身後。
此時趙十的身後又緩緩走來一錦衣男子,他似乎沒看見這場鬧劇,長身鶴立,悠閑地用那烏羽扇簌簌扇着風,扇得面頰旁垂落的兩條鲢魚須在發潇灑飄逸地亂飛。
趙十連忙轉身,恭敬地朝男子躬身,“少谷主安好。”
男子颔首,卻絲毫不曾有插手之意,隻是一臉嫌棄地提起自己浸在一灘污水中的衣角。
又捏着鼻子退後幾步,離刀疤男子與一身褴褛的蕭随雲遠了一些,似乎生怕自己一身蘭玉被熏臭了。
趙十這才朝向二人,兩瓣臉上的橫肉全擠到了一塊,獰笑道:“問你話呢?為何這花單能賣給他,就不能賣給我了?”
小童從蕭随雲身後探頭,嗫嚅道:“不……不是的,我從未見過你……從未聽過你的聲音。”
“那是因為你耳朵也聾。”
趙十見這小童雖然眼瞎,但是膚色瑩潤,清秀瘦削,不由舔了舔肥厚的唇,朝二人撲了過來。
蕭随雲詫異不已,掃腿踹向趙十的雙腿,趙十顯然沒想到他會這般,往後一避,但還是被踹的腳步踉跄,不由罵罵咧咧道“多管閑事的東西”,又從身後抽出一截粗壯的雙截棍,用盡了十分的力氣,倏地朝二人砸去!
蕭随雲閃身避開,扭頭卻瞥見那盲眼小童依舊呆站在原地,心下大呼不好,于是折回大跨一步,伸長雙臂将小童抱在懷中。
“啪!”
他的背上卻是遭遇了狠狠一鞭,皮開肉綻。
小童似乎被吓哭了,不由雙手亂抓,撫向蕭随雲的臉,“公子,你怎麼了?”
“沒事。”
他湊近小童耳邊輕聲道:“你待會兒乖乖呆在我懷中……”
誰知那趙十竟饒有趣味地看着,又往地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
“還以為是什麼幹淨貨色呢?那麼喜歡往男人懷裡鑽。”
話畢,淩空而至的雙截棍便奪命一般向二人逼近,招招狠辣緻命。
縱容蕭随雲日常幹習慣了雜活累活,身材魁梧,腰身與雙腿皆有一身蠻力,但是此番受了傷,還赤手空拳地抱着個小童。
不久後便落下陣來。
那趙十見時機正好,猙獰地向二人撲來,趁蕭随雲注意護着小童不被他搶走時,倏地将他絆倒在地。
盲眼小童則不明所以地被趙十搶走了。
他撲騰着,掙紮着,像是被抛入一隻沸水中的魚,嘶聲哭嚎道:
“公子,救命……”
那趙十看着是個彪悍的大漢,私底下卻男女通吃,尤其好貌美的娈童與兔爺,私底下玩出過不少人命。
那小童初落入他手中,他便忍不住向下面抓去……
蕭随雲心頭一急,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正搖搖欲墜地向二人撲去。
啪嗒。
一根手指落了他面前的塵土中。
“啊!!!”
他擡頭,隻聽見那趙十痛苦至極地嚎叫着,面目扭曲地仰頭,緊緊地捏着手。
而……那手上鮮血如注,汨汨地滴在地上,斷指處白骨森然裹在紅肉中,一抽一抽地抽搐着。
蕭随雲急忙奔向那被趙四抛至一旁的小童,見他手裡依舊握着一把小刀,刀刃上滾落着幾滴血珠,他顫抖地抱着腿,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莫怕……”
聽見是蕭随雲的聲音,他手一癱軟,刀從手中滑落,“公子……”
他仰着一張血淚交織的臉哭道:“公子,我是不是做錯了啊?”
蕭随雲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身邊逐漸圍繞上了不少人亦或是鬼,七嘴八舌道:
“哎呀!怎麼将人手指砍掉了啊?”
“好像是那個小童幹的……”
“真是的,這幼童真是頑劣不堪,還随身帶着刀割人手指。”
“我先前好像見過他,聽說好像還是哪個……诶我忘記了哪個宗門的長子,後來宗門遭人屠殺,他爹被人害死,他母親都跟着殉情了呢。”
“難怪,沒爹媽教誨,就是落得這般下場。”
“那位趙公子不過是将他抱起想逗他玩,又并未釀成任何的過錯,此般還是這小童太過分了。”
……
蕭随雲忍不住挑眉:“按照你的話,便是要趙十當真害了這小童,将他摧殘得體無完膚了,他才能動手嗎?”
那人忍不住指指點點:“本來就該如此啊,他未害你,你何必要傷他?”
蕭随雲摟緊了小童,捂住了他的耳朵。
那趙十又怎會是善罷甘休之人,待那斷指處的血才被止住,被惡狠狠地瞪着二人,磨牙吮血,俨然想生吞人肉。
他用未受傷的手拾起劍,向二人走來。
身後旁觀已久的錦衣男子眉頭一鎖,似乎想說什麼,但轉瞬又被自己衣袍上的血污吸引了,“髒兮兮的,醜陋至極。”
正在此千鈞一發之時,身旁傳來了一陣清越的男聲,
“這不是崔少谷主嗎?你今日不是約好了與我二哥在醉仙樓用飯嗎?”
男子詫異道,“見了血似乎并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