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長快步穿過人群,三人緊随其後。擔架輪子攆過滑膩的地闆飛快前進。
“來的正好啊,你們會幹什麼?”院長說話速度很快也很冷靜。
她手上動作沒停過,手裡攥着一疊病曆,“幫我拿一下那兩個。”她站在咯吱作響的病床旁邊,擡頭指着床頭塑料籃子裡的那堆藥瓶和針劑。
艾瑞爾着急忙慌地拿了兩管針劑,還沒遞過去就被黎謙制止,“磺胺嘧啶能和青黴素選一個用就好了。”黎謙把艾瑞爾手裡的藥劑拿走一支,換了另一個。
“哦喲,你會配藥?”院長手腳麻利地給傷員注射,途中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
“嗯,會的。”黎謙肯定。
他大學的專業其實不是這個,甚至可以說是跟配藥無關。
但好像是因為之前有個朋友是醫學院的,他為了跟人家套近乎看了點書。
這關鍵時刻他絕對不能說自己不行,畢竟現在他們能不能留下來就是院長一句話的事。
艾瑞爾還好,他力氣大耳朵好,當個巡邏什麼的不成問題。黎謙就不一樣了,他那破體格雖然之前健身練過幾下子,這要是真槍實彈地來他受不了。所以他隻能盡可能留在醫院。
“那你配藥去吧,讓小李帶你去找對接的醫生。”院長顧不上他到底是真會還是假會了,“到時候多看看手冊。”
院長安排完黎謙,轉身時差點撞到旁邊的艾瑞爾。
她才發現還有一個人。
艾瑞爾手忙腳亂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托盤,“對,對不起!”
老太太搶先穩住托盤,看他十分焦急的樣子一看就不太聰明,于是放慢語速:“你會幹什麼?”
“他會開車,讓他戰場拉人吧。”李昊勇幫他回答。
艾瑞爾本來還扭扭捏捏不知道怎麼辦,李昊勇給了他一個眼神他就連連點頭。
“行行行,你去安排吧。”院長還要去檢查其他病人。
李昊勇領着他們走了。
回去的路上艾瑞爾問李昊勇:“你幹嘛讓我開車啊……我技術很差的……”
“你還挑上了?”李昊勇轉過來看着他,此時李昊勇背着一把槍,槍口沖着艾瑞爾的鞋尖。
“沒有沒有……”艾瑞爾低下頭,臉上做些扭曲的表情,暗暗罵李昊勇不講理。
“你不是要去找連部長?”李昊勇說,“你要是天天去戰場拉傷員回來,就可以找抽空去指揮部看他。”
“啊!”艾瑞爾跳起來,也不罵李昊勇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天就能見到他嗎?”
李昊勇被他拍得後退兩步,翻了個白眼:“晚點先帶你去熟悉一下路線。”
“好耶!”艾瑞爾叫起來。他開心的同時也看到了在後面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黎謙。
“黎哥……”艾瑞爾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以前都是黎謙在安慰他的。
李昊勇也看出來黎謙的情緒,說:“那邊快打下來了,他會回來的。”
“大概什麼時候?”
“等春天過去。”李昊勇說。
……
整個天色灰蒙蒙的。
艾瑞爾被李昊勇帶走了,黎謙則跟着李昊勇的未婚妻熟悉醫院的環境。
“我們隻有這一棟樓,一樓二樓是急診,三樓是住院部。”李昊勇的未婚妻叫瑞雅。
她有一雙寶石般綠色的眼睛,總是很有靈氣。
黎謙跟随着她,很快了解了醫院的基本設施。晚上他向瑞雅讨要了幾本醫藥有關的書,決定熬夜狂補。
他死都沒想到這堆書這麼多,疊放在桌上比他人還高。他被分配了到一間狹窄的辦公室,架子上全是各種藥瓶。他在這裡看書,做了很多筆記,又帶了一本回住處。
李昊勇已經在床上躺着,艾瑞爾還沒見到人影。
“他去找連承了。”李昊勇說,“怎麼樣?你真的會配藥?”
“還行。”黎謙說。
李昊勇從床底下拿出兩瓶啤酒:“喝一杯?”
“喝兩杯。”黎謙揉揉眉心,徑自接過一瓶酒,灌了一大口。
“真能喝。”李昊勇評價道。
“看不起誰呢。”黎謙又灌了一大口,酒液從嘴角溢出來,順着脖頸把衣服弄的黏黏的他走路不太穩,跌跌撞撞地把門打開,又被狂風砰地關上。
“還不讓人出門了……”黎謙喃喃自語。
“别出去了,容易被炸死。”李昊勇還沒意識到黎謙喝醉了。
“操。”黎謙罕見地罵了聲,往床上一倒就睡過去。
李昊勇幫他把鞋脫掉就不管他了,獨自喝酒。
艾瑞爾半夜才回來,整個人紅光滿面。
李昊勇提着酒瓶,看了看艾瑞爾。
“看來他願意見你了?”李昊勇說。
“那可不,他怎麼可能舍不得不見我。”
“哼,瞧你那樣子,簡直像一隻發/情的泰迪。”
艾瑞爾沒搞懂他什麼意思。
“你再說一遍?”艾瑞爾說。
李昊勇解釋了一番。
“你才像你才像!你那樣子就像無處發洩的——”
“聽不見聽不見。”李昊勇把蠟燭吹滅了,在黑暗中上了床。
“哼!”艾瑞爾捶了捶自己的床闆,獨自手疼。
自己生了會兒氣就上床睡覺了。
……
第二天艾瑞爾去了前線救護站,黎謙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