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彎着腰,往井裡倒東西。他走過去,離近了能看清,此人是白老,他在往井裡,扔草藥包。
爻一偷偷走過去,在白老身邊蹲下,冷不丁的說:“白老,大晚上的不睡覺啊。”
被這麼吓了一跳的白老,從腰間拔出符劍,直指爻一的喉嚨,爻一也沒躲也沒退後,因為他根本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過來了。
白老緩和了情緒說:“你來這做什麼?”
爻一不答反問:“我明天可以和您一起去治病嗎?”他這麼做,是因為跟着白老要方便一點,白老有他要做的事,爻一也隻是想快點通關。
白老收回了符劍,整理了自己的袍子,站在蹲着的爻一面前說:“我記得你說過你會蔔卦,會治病。你為何不自己去做,要來找我。”
“一起做的話,要更快。我就在旁邊算算卦,然後往符紙裡包點吃的,讓他們回去煮了吃就行。”
“你既然知道我在做什麼,那就和我一起去做。”白老繼續說道:“和你同行的那兩人,發色都不尋常,也是疾病導緻?”
爻一知道他在說賀思阿和樹齊森,他兩的發色放在這是很奇怪,回答:“不是,天生的。”爻一轉了話題:“白老,能向您要點空白的黃符紙嗎?”
白老想着他們眼疾加上同行人天生不尋常的發色,之後從懷裡拿出一疊黃符紙,遞給他,并且說:“以後在路上讓他兩戴着鬥笠或用布包着,太惹眼,會有麻煩。”
說完後,原本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但白老補充道:“我能幫你治眼疾,需要嗎?”
接過黃符紙的爻一,道了謝。“好,謝謝您。我的眼睛不需要治,這樣就好。”起身,和白老道了别,重新去到宅子的大院中。
趁着天還沒亮,爻一架鍋,燒水,又一個人坐在台階上,盯着火光發呆。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來,遮住他的眼睛,熟悉的聲音響起:“天還沒亮,看着火光對眼睛不好。”
賀思阿從背後走出來,同樣坐在台階上。他繼續說道:“樹齊森還在睡。他有些焦慮,昨晚睡得晚。”
爻一覺得畢竟是樹齊森,雖然了解過這些但沒親眼看過,會産生負面情緒很正常。
而且這一整局遊戲裡都是很壓抑的,畢竟看着别人活生生餓死,三人都做不了什麼,一點辦法都沒有。
能吃的食物少之又少,山上的野菜不可能一直支撐這麼多人,病能治,但是沒糧,也活不長。
爻一低頭移開目光,原本正好思考着要不要去叫醒賀思阿,一起去山上挖菜的,他倒是自己先來了。
“一起挖菜去啊。”
賀思阿很快就答應了,兩人重新提起籃子鐮刀準備上山。
上山的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都很沉默,沒有誰先開口說話,這種安靜讓知道遊戲内容的爻一心裡産生了很多愧疚感。
他本以為自己活了這麼多次後已經習慣這種感覺,但可能是因為這次輪回中很多内容不一樣,反倒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他突然不想再瞞下去了,想着反正說出來後,不被接受的話,就準備拿刀抹脖子。
爻一突然停在到路口,走在前面一步的賀思阿跟着停了下來,爻一對着他說:“我什麼都知道卻無所作為的話,你會怎麼想?”
話音落後,又是一陣沉默。天還沒亮,山上又有樹遮蓋着光線,沒有光亮,爻一很緊張,因為他看不清賀思阿的表情。
過了好一會,他已經開始想拿鐮刀抹脖子了,但聽見賀思阿開口說道:“這隻是遊戲,每一個世界都隻是遊戲,隻要有新玩家進場,他們就還會重頭來過。我們已經在盡最大的努力來讓他們活下來,做了我們力所能及的最好結局,并且我們的目标就是消除瘟疫源頭,你并非無所作為。”
沒被責怪的爻一,已經從賀思阿嘴裡聽過很多遍這種話了,雖然不是在同一個遊戲裡,不過内容都一樣,但在這裡,他想着,還不如賀思阿罵他一頓來得痛快。
“關于這一切,你是怎麼知道的。”賀思阿再次開口,
“第二階段的遊戲,遊戲任務是把主謀抓出來,我當時臨時組了隊,同隊的人都被折磨緻死。我就放火燒山把主謀也燒死了。之後從他身上扣下來的道具,能讓我死後一直重生到第三階段。重生了百次,就熟悉遊戲流程了。”
“那這次你完全可以放火把村子燒了,這也是治病,把瘟疫斷在這,病好了,就不會往外傳播。”
爻一自己攻略遊戲的時候其實也幹過,和他們一起時不這麼做,因為總會顧及到賀思阿和樹齊森在場。
因為他的沉默,賀思阿繼續說道:“這些都是過關的辦法,能過就行,至于中間怎麼做的,不重要。如果連自己的性命都沒辦法保住的話,更别說救人了。”
雖然都是重複的話語,但聽了賀思阿的話,好像沒這麼難過了。雖然他總想不明白怎麼做才是對的,但每次跟着賀思阿,至少能想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并不是全錯的。
爻一的表情沒這麼難看了,重新走到賀思阿身邊。說:“你好像從來沒把自己代入到遊戲中。”
“和你一起攻略遊戲世界,我其實一直都很認真在對待。”賀思阿的聲音很輕松,雖然爻一還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來也是和平時一樣。
樹葉間,霧蒙蒙的光線,照在上山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