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樣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宣判什麼。
我站在原地,連肩膀都繃着不敢動。
他的眼神不帶威脅,卻比所有強硬的逼迫都更令人窒息。
我知道他什麼都沒說,但他在等我點頭。
隻要我開口,他就會順理成章地留在這間房,留在我身邊甚至,留在我夜晚每一個夢裡。
“顧清玉,”我咬着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危險。”
他卻笑了一下,眼神溫順得過分:“那哥哥怕嗎?”
我閉了閉眼。
怕,怎麼會不怕。
可更怕的,是他轉身走了,再也不回來。
我喉嚨像被灌了鉛,終于低聲說出那句:
“……沙發上有毯子,别凍着。”
他眼神瞬間亮了,卻沒有撲過來,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看着我。
“謝謝哥哥。”
他笑着說,語氣很輕,卻讓我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我轉身要走,腳步卻像灌了水泥般沉。
背後傳來他細微的腳步聲,走進客廳,沒再靠近我。
我走進卧室,門剛合上一半,手卻停住了。
我終究沒鎖門。
我知道他會留意到,就像他知道,我從沒真正想他走。
夜已經很深了。
客廳那盞小燈沒關,暖黃色的光透過門縫灑進卧室,在地闆上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我躺在床上,睜着眼,一動不動。
睡不着。
不是身體睡不着,是心根本不肯停下來。
腦子裡還在重播他靠近的那一瞬——
他親我手背的溫度,他額頭貼上來的力道,還有那句幾乎像呢喃的:
“哥哥,我以為我們已經是一對了。”
我閉上眼,想把那些畫面壓下去。
可耳邊忽然傳來一點動靜。
“咔哒。”
像是杯子放在茶幾上的聲音,又像是……
我皺眉,下了床,悄悄推開門。
客廳裡,他蜷在沙發上,身上裹着那條毛毯,頭發有些亂,睫毛落得很低。
像是剛坐起身,又像是一直沒睡。
“顧清玉。”我聲音低下來,“你還沒睡?”
他擡起眼看我,臉上有點倦意,但笑得很乖。
“醒了。”
我走過去,看到他眼尾泛紅。
“哪裡不舒服?”
他搖頭,像個不肯說實話的孩子,抿着唇不吭聲。
半晌,他才輕聲說:“我……夢見小時候了。”
我一頓。
他把毛毯拉緊了點,慢慢說:“那年冬天,我發燒,在家裡睡了一整天,你從外面回來,整個人都冷透了……我抓着你袖子不放,非要你躺我旁邊。”
他輕輕笑了一下,眼神卻沒看我:“那時候你也像現在這樣,說‘别鬧’,可最後還是躺下來,哄我睡覺。”
我沒接話,喉嚨像堵住了一樣。
他轉頭看我,眼神像浸了水:“你知道嗎,我其實什麼都記得。”
“你那時候比現在還溫柔。”
我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些。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留下,”他聲音低得像要碎,“但……我真的很想,回到小時候,哪怕一晚也好。”
“哥哥,”他微微前傾,語氣像夢話一樣,“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心跳漏了一拍,整個人像被凍在了原地。
他從沙發上慢慢坐起身,毯子滑落一角,露出他鎖骨上的那道淺痕那是以前小時候撲過來護我的時候,擦到的傷口,現在也留下了淺淺的疤痕。
我盯着他,不知為什麼,竟真的走了過去。
他伸出手,像小時候發燒時一樣,小聲喚我:“哥……”
我終究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