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體冰冷,但貼過來的時候,我卻感覺到自己更冷,冷得像這些年,我們所有沒說出口的東西,全都藏在這擁抱裡。
我低聲道:“别怕。”
他在我耳邊輕輕笑了一聲,像得了獎賞的小孩。
“我就知道,你還是會抱我。”
抱了一會,感覺到顧清玉動了動,我低頭問他:
“怎麼了?”
他沒出聲,隻是往我懷裡又靠了靠,像是要把自己整個貼進我胸口。
我正要再問,耳邊忽然聽見他很輕的一聲歎氣。
“哥,你身上還是……和以前一樣。”
我一愣:“什麼?”
“就是……很安穩,很暖。”他把臉埋在我頸窩裡,說話時氣息一下一下拂過我皮膚,像在有意試探。
“每次我亂七八糟地做夢,醒來都覺得特别煩。可是現在,就這樣躺着,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沒說話。
心跳卻慢了一拍,又快了兩拍。
他又動了動,忽然擡起頭看我,聲音帶着點刻意壓低的天真:
“哥哥以前也會這樣抱我,對吧?”
“那時候我每晚都蹭到你被窩裡,你嘴上罵我,手卻從來沒松過。”
“你那時候……也喜歡我吧?”
他問得太輕,像是誘哄,又像是設下一個陷阱,隻等我承認。
我眼皮一跳,剛想推開他,他卻已經先一步低頭,額頭貼住我的鎖骨,聲音發軟:“我記得你夢裡會喊我。”
“哥,你騙不了我。”
“你從以前,就沒拒絕過我一次。”
我沒回答,隻是輕輕松了手臂,準備抽身離開。
可他卻不放。
指尖慢慢收緊,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死死扒着唯一的熱源。
我停了動作,垂眸看他。他也擡起眼看我,眼底亮得不像在撒謊。
“顧清玉。”
我喊他名字,想吓退他一點。
可他隻是笑了一下,語氣比剛才還低,還軟:“我以為你會趕我走。”
“你知道你不能——”
“我知道。”他打斷我,語氣溫和到近乎殘忍,“可你不是留下我了嗎?”
我喉結動了動,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沉默拉長到快要崩斷的那一刻,我轉過身:“去卧室。”
他一怔。
我沒回頭,走在前面,低聲丢下一句:“沙發不舒服。”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他沒說話,隻是跟得很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呼吸一下一下撲在我背後,像火,又像鈎子。
到了房門前,我拉開門,先進去,把燈調暗成最弱那一檔。
他停在門口幾秒,像在确認我不會後悔,才一步步走進來。
我坐在床邊,脫了拖鞋,側身靠進被子裡,把背對向他。
他說不出話來,我也不想出聲。
屋子一片靜,隻有他輕微脫衣、上床的聲音。
床墊塌陷的那一刻,我身體一僵。
他沒碰我,隻安靜地躺下,和我隔着一點距離。
半晌,他低低地說:“我不會動你,哥。”
我閉着眼,喉嚨發澀。
“……你别怕我。”他說,“我知道你還信我。”
我沒有回應,隻是聽見他呼吸慢慢沉下去。
可我知道他沒睡。
就像我也沒睡。
我們之間隔着一小段距離,可空氣已經緊到無法再靠近一步。
我盯着眼前的黑暗,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個夏天,他偷偷跑來我房間,蹭進我懷裡,說夢見有人要帶走我。
那天我也是這樣,用手環住他肩膀,告訴他别怕。
可現在,怕的人好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