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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雲壓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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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發曾無數次在腦中模拟演練過這一天到來時的情形。

按原定計劃,呂公望留駐岐山,提防生變。夜裡出城後,他和太颠一組、辛甲單獨一組,各帶一隊人向東趕,中途兵分兩路,姬發和太颠傍晚到孟津渡,與黃飛虎他們彙合,共同前往朝歌;辛甲那隊則繼續往東,接應被困的姜文煥和彭祖壽。晚上十點前,全部人抵達牧野,向朝歌出發。

他們在前一天夜裡出發,從天黑走到天亮。越是往東去,山丘越少,視野越開闊。穿過秦嶺,計劃不變,執行人卻調了個個兒——姬發和太颠親自去接姜文煥,辛甲去找黃飛虎。

後排的太颠當即暴怒,大吼:“這活我們搞不定啊大哥!”

姬發啪啪在手機上一頓打字,完事一扔,無辜地說:“晚了,我剛通知黃飛虎。”

他打了圈方向盤,抄進一條颠簸的小路,兩輛車緊跟其後。他是電話通知的辛甲,雖然他沒能看見這哥的表情,但他确信電話裡呼哧呼哧的動靜是對方在克制的深呼吸。

他發誓,他真心實意地愧疚了三秒鐘。然而他别無選擇。

昨晚他給姜文煥發了消息,叫姜文煥等着他,對面回了個“好”。等到白天,那邊徹底沒了消息,姬發心裡着急,但急也沒用,隻能把油門往死裡轟。

唯一能确定的是,殷壽還沒有得手,否則東魯内部一定會有大動作。眼下的情況是,雖然整個東魯都風聲鶴唳,但表面上還維持着風平浪靜。他用頭發絲都能猜到殷壽的預謀:殺了姜文煥,東魯将全面陷入他的掌控,不管是背鍋頂罪、還是繼續當作斂财的工具,都隻在他一念之間。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一旦下定決心,就再無回頭路。

姬發當機立斷——

他要親自去,頂着太颠他們的怒火也要去。

是他把姜文煥拉上這條船的,他保證過,會給所有人一個公道。姜文煥見證了這份承諾,他必須活下來,昂首挺胸,活着見證罪惡的滅亡。人們都活着,他做的事情才有意義。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開進小路深處。此時尚存一線夕陽的微光,能看清小路兩側漸漸出現倒塌的茅屋、破敗的籬笆,有幾家門前有撂荒的地,大概是整出來種作物的,雷雨後雜草瘋長,拐角上搭棚子的木棍也在,還挂着破破爛爛的塑料布。

車窗緊閉,姬發卻覺得臉上有點癢。一抹臉,濕的。剛下過暴雨,空氣濕度極高,車裡全悶着水汽。

小路盡頭是一堵石牆,太颠乍以為前邊沒路了。姬發輕車熟路一拐,面前竟出現一條寬敞的土路,四周的建築林立,都是獨門獨戶的房屋,但全是斷壁殘垣,有幾塊門匾要掉不掉地懸在牆上,滴着泥漿。

是個廢棄小鎮。

太颠嘀嘀咕咕地從後備廂翻出兩把□□,檢查一遍,副駕駛上扔一把,自己拿一把。

“您坑我們真不帶手軟的,”太颠試了試□□的瞄準鏡,“我正高高興興地等着風光躺赢呢,你給我幹哪兒來了?這還是國内嗎?”

姬發稍稍松開油門:“我司一向實行按勞分配制度,回去給你發獎金。”

後面的車跟着減了速。

“在這附近嗎?”太颠問。

“嗯。”天已經全黑,好在姬發夜視不差,“左前方有個車骨架,看到沒?姜文煥的車。”

太颠随便瞄了一眼,玻璃碎了一地,那車燒得隻剩殼子,應該是油箱被打中引發了爆炸。

“姜老闆棄車逃跑,果斷得好。”

按曹宗的複述,姜文煥先是故意在開車時反複變道,趁有其他車輛路過,争取到了二十多秒的視野盲區,才給了曹宗跳車逃跑、尋求外援的機會。曹宗很聰明,他沒有通知滿是内鬼的東魯,而是往西走,和姬發派出去找他們的西岐碰了頭。

姬發拿起對講機,下了幾道簡短的指令。

兩輛車借夜色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滿是雜草的外側荒地上繞過去包抄。

太颠将車窗降下一點,換了個姿勢。他密切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一雙眼在黑暗中射出鷹隼般的寒光。

姬發默契地将車開得更穩,眼睛不斷地掃過後視鏡。

草叢傳來輕微響動。

太颠扣動扳機。

砰!

一人痛呼倒地。

姬發踩下刹車,太颠跳下去,幾下制住人,還在身上搜出支槍。

姬發沒跟他廢話:“姜文煥呢?”

那人不開口。

太颠一腳踩上他的傷口,狠狠碾了碾。

“啊!……他們、他們往北面逃了!”

抄過去的人聯絡姬發,路段不遠處有一輛面包車,他們包圍過去,車裡空無一人,北邊有打鬥聲,他們在面包車周圍留下一輛車和兩個人,其餘人先過去了。

附近應該隻有這一個盯梢的。姬發對太颠說:“你留在這,看好他,不要讓不相幹的人闖進來。”

“你去多久?”

“姜文煥發的消息說有六個人,這個,”他踹一腳被太颠麻溜綁起來的“俘虜”,“算一個。我們兩輛車,四個人,二十分鐘吧。”

太颠陰着臉:“二十分鐘出不來,我就到你孩子學校門口拉橫幅!”

姬發關上車門,比劃了個OK。

太颠把“俘虜”拴在一棵合抱粗的樹上,蹲在人旁邊、掏出根煙點上,手臂上挂着的□□一擺一擺。他在煙霧缭繞中感慨:“看見沒,遇人不淑的下場就咱倆這樣,不是看門,就是賣命。”

“俘虜”沒應聲——太颠早給人掐暈了。

煙霧随風飄去,一路向北。

某個不知名的荒廢鎮子裡,一所貼着白磚的三層小樓,裡頭堆滿了各種垃圾、廢棄木闆和油漆桶。

三樓某室,地上橫着兩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正是姜文煥和彭祖壽。

整整一日未曾進食,應付白日裡的追擊已是勉強,好不容易才借雨勢逃到這裡。他倆合力用木闆抵住大門、躲到三樓角落的隐蔽房間裡,确認暫時沒人發現他們的行蹤後,兩人直接腿一軟、癱坐在地。

彭祖壽昨晚還有痛斥老闆不做人的力氣,到了今天,他滿腦子隻剩一個念頭:等逃出生天,他非得把東魯和西岐兩個酷愛畫餅的老闆綁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吊在沿街的破路燈上示衆。

樓下又有響動。

姜文煥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彭祖壽還在裝死屍:“讓他們來吧,我不行了,他們愛幹嘛幹嘛。姬總還沒到吧?您看見沒,人西岐根本沒把您當回事兒,我都替您委屈,我想問問,死這麼憋屈,您後悔嗎?”

姜文煥靠着房門邊緣,手捏一塊碎鏡片,仔細觀察樓道的情況。

撞擊聲巨大且規律。

他們在破門。

姜文煥飛速評判局勢。

追兵不多,真要上來,樓道裡有油漆桶和木闆,可以頂一陣子。

死到臨頭,反而沒什麼好慌張的了,他甚至有閑心回答彭祖壽剛才的問題:“岐山到這最快也要一天,他會來接應我們的。再堅持一會兒。”

“堅持個屁,還不如現在就……我操!”

姜文煥下意識回頭看,一個黑影竟從沒窗戶的陽台爬了進來!

彭祖壽翻起身,猛龍過江似的,一絆、一踹、再一頂,那人敏捷躲開這套連招,看準空隙,握住彭祖壽的手腕,側身一帶,又用力一按,人高馬大的壯漢就半跪在地上。

“走!”黑影出了聲。

姜文煥瞪大眼,連彭祖壽也蒙了。

“愣着幹什麼?快走!”姬發抓着彭祖壽的手握上繩索,“我的人在門口拖住他們,時間不多,你先。”

彭祖壽幾乎是憑肌肉記憶翻下的陽台,機械地順着繩索往下爬。

姬發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還在門邊發愣的姜文煥,拽起來就往陽台跑:“你傻了?快下去!”

姜文煥反握住他的手:“你呢?”

“我斷後。”樓道裡有腳步聲,還是有人趁亂上了樓,姬發拔高聲音,“快!”

腳步聲奔向這邊。

姬發擋在攀上繩索的姜文煥面前,端起□□。

姜文煥順着繩索滑下去,有兩人闖進門,姬發看準時機開槍,打中其中一人的腿部!

姜文煥借繩索爬到二樓的陽台邊上。

另一人朝姬發開槍!

姜文煥仰面去看,水泥台面擋住了樓上的情況,什麼也看不見。

樓上,姬發早在他掏槍的一瞬就壓低了身形,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子彈。他迅速朝另一人開了一槍,擊中對方手臂。

餘光一掃,被擊中腿倒下的人也掏出槍。姬發迅速補了兩槍,卸了對面的戰鬥力。他随即鹞子似的翻過圍欄,抓緊繩索逃出大樓。繩索下方就是他的車,頂篷大開,像一隻張着的嘴。

彭祖壽最先摔進車裡,姜文煥緊随其後。

姬發點兒太背,滑到一半,三樓的一個殘兵爬到陽台開了幾槍,不過手臂還殘着,失了準頭。

四百米開外,分頭搜尋姜文煥蹤迹的人聽到槍聲,都向這邊聚集,姬發帶來的另一輛車撞過去,追來的人暫時被擾亂了行動。

萬幸的是隻剩半層樓高。他雙腿夾住繩子,腹部發力,來回晃動。晃到一個點時,他驟然松手,正好摔進駕駛位。

姬發關上頂篷,拿起對講機發令。另一輛車接到指令,為他們開路。剩下的人接應了他們,其中一輛車打開車門,守在路口的太颠立馬跳了上去。

閃電就在此時劃破夜幕——

轟隆!

姬發順利接到人,卻不曾有片刻放松。

這一晚與他倉皇逃離朝歌的那夜何其相似,也是這樣的驚雷、這樣的大雨。

殷壽很喜歡雷雨天,他在殷商加班的時候,常常看見殷壽在雷雨天品味珍藏的紅酒。他說,雷雨能掩蓋嘈雜,能沖刷掉所有的痕迹。講到這些時,一道接一道的閃電像要把蒼穹撕裂,他手中的高腳杯盛着猩紅的液體。

他得承認,殷壽是對的。雷雨拖住了後頭幾個喽啰的腳步,他們才能高效地脫離困境。

“旅行包裡有水和食物。”姬發叮囑完,打了兩下車燈,前面的車會意,減速變道,他的車又超回前頭。

即使是啃壓縮餅幹,姜文煥也保持着良好的儀态。彭祖壽一介草根,餓急了可管不了這那的,他三下五除二幹掉幹糧,咕嘟咕嘟灌進一瓶水。

姬發從後視鏡裡觀看彭祖壽的吃播,忍不住調侃他:“沒人搶,你要在這噎着,我可沒辦法。”

彭祖壽正要反駁,姜文煥瞥他一眼,他立刻老實了。

等體力恢複得差不多,姜文煥張嘴:“你……”

“曹宗沒事,在西岐養傷。你必須馬上回去,殷壽安插在東魯的人準備明天提議高層任免。西岐很安全,孩子在家。黃飛虎和聞太師見過面了,他們約定今晚動手,但不保證一定能控制住殷壽。黃飛虎和鄧婵玉會在白天配合官方提供證據材料,如果殷壽那邊不順利,聞太師應該會采取特殊手段。”

姬發續上一口氣:“你還想問什麼?”

姜文煥很誠實:“沒了。”

姬發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訴他了,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他其實很好奇,他和姬發,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熟稔到這個地步的?

他有些想笑。

“我送你們去安陽,會有人送你們回去,路上小心。”姬發說

姜文煥想都不想:“我要去牧野。”

“你做夢。”姬發冷冷地道,也不去深究他為什麼知道自己要去牧野。

“多一個人多一重保障。”

“保你個鬼。”

姜文煥提醒他:“你的孩子在家等你呢。”

姬發嘴裡嘟哝:“你還真把自己當騎士了?上趕着打惡龍?”

這話沒頭沒腦的,姜文煥卻聽懂了。

等待着他們的也許是槍林彈雨,他卻沒事人似的,一隻胳膊搭在車門上,好整以暇地問:“我是騎士?”

姬發冷笑:“你是呆瓜。”

“有孩子的人說話就是文明,”姜文煥先低了頭,“好吧,殷壽是惡龍,我是騎士,你……你是國王,還有兩個小王子。”

騎士就是要被國王收服、為了他的領土沖鋒陷陣的,不得不承認,童話故事的走向偶爾也能神奇地貼合現實。

提到小孩,姜文煥順着話頭說:“你的小孩都蠻可愛的,我看着他們,也挺想有個家。”

姬發還沒弄明白自己胸口的悶痛從何而來,嘴巴先快了大腦一步:“等這事兒了了,你也好好談個對象。成了家,叔叔阿姨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姜文煥不說話了。

他們已經混得很熟,姬發感覺得到姜文煥情緒有異,原因……實是不詳。

彭祖壽也不吱聲——他不敢。

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場合中屬實多餘,隻好望天望地望後視鏡,又試圖蜷縮起龐大的身軀,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變成透明人。

姬發陷入了另一種糾結——亡命路上還和兄弟聊人生,操。

他默默罵自己愚蠢。

轉念一想,倒也不是很蠢。

假如今夜不能平安,以後哪還有機會聊人生呢?

“你很希望我成家?”姜文煥突然問。

彭祖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毛病。

姬發一愣,說:“啊,我就随便一說。”

想了想,他又誠懇表達歉意:“這事合該你自己做主,我不多嘴。”

彭祖壽頂着上司的低氣壓,弱弱開口:“那個……兩位老闆,好像有人在追咱們……你們要不關注一下……”

對講機響起警示。

姬發一掀眼皮,前方有車燈閃爍,看樣子是想來個前後合圍。

“後備廂裡有弓和□□,會使什麼自己拿。”

“姬老闆,人家手裡可都是真槍。”彭祖壽手腳并用地爬到後備廂,抄起家夥扔到後座。姜文煥握住一把弓,試着張了張弦。

“對不住,我想做個好人。”姬發搬出港片經典台詞,眼中掠過一絲鋒芒,“都坐穩,别在這壯烈了。”

姬發手伸到窗外打了個手勢,随後一踩油門加速。中間的車緊跟着加速,負責斷後的兩人默契地猛打方向盤。“砰”“砰”兩聲槍響,又被雨聲掩蓋過去。

尾随他們的車廢在了半道。

彭祖壽目瞪口呆。

“太颠槍法很好。”他解釋,“槍應該是從殷壽的人手裡搶的,不要誤會,我們西岐的成員都很遵紀守法。”

姜文煥摸到地上有什麼,順手撿起來。他對着微弱的光線分辨一番,繼而扯出個笑。

他舉起手裡的東西:“太颠用的是這個嗎?”

姬發和彭祖壽皆是一驚。

“追到陽台的人掉的,大概。”姜文煥無辜地說。

彭祖壽:“……”

這還是他那個素日“理不直氣也壯”的賴皮老闆嗎?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姜文煥手一撐,利索地躍進副駕駛。

接着,他降下車窗,向外開槍。

他的槍法令車裡其他人大吃一驚。

大學期間,姬發在射箭館碰見過打工的姜文煥,知道他射箭很有水平。但姜文煥竟然同樣精通于射擊,而且是百發百中的水平,這是他想不到的。

他朝前方穩穩開了三槍,精準爆胎。換言之,在死不了人的前提下,截斷追兵。

姜文煥很冷靜,是他在長年累月的仇恨與責任中淬煉的美德。他不會憑一時沖動背上牢獄之災,他要站在太陽下、光明中,親眼見證仇敵的覆滅。

姬發本打算用一手特技駕駛玩死迎面圍過來的車,好像也沒什麼必要了。

頭尾兩車都有熱兵器護法,這種情況下,甩掉這些尾巴也不是什麼難事。

确認沒有人追來,姬發讓姜文煥和太颠擦幹淨槍再扔出去。

姬發再三交代姜文煥:“有人問起,絕對不能承認用過,聽見沒?”

姜文煥點點頭。

彭祖壽從來沒看見過老闆這麼……乖巧。

怕不是被槍聲崩壞了腦子。

“我要去牧野。”姜文煥再次強調。

姬發有些煩躁:“你沒完了是吧?非要東魯把你掃地出門你才高興?!”

姜文煥指頭一斜:“彭祖壽去。”

彭祖壽迷茫地指着自己:“我?”

姬發怒極反笑:“你就犟,索性犟死你。”

“我也不是全無準備的,”姜文煥系上安全帶,“放心吧,我有安排。”

“你最好真的有。”

不遠處,便是分開通向牧野和安陽的岔路口。

姬發本想趁姜文煥不備,方向盤一打拐去安陽,殺他個措手不及。

姜文煥突然叫他:“姬發。”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遲疑了。

岔口漸漸逼近。

姜文煥眼角微動。

機會就在這一瞬。

須臾間,姬發下定決心。他踩緊油門,卻不動方向。

通往安陽的入口與他們擦肩而過。

分出去的那條道路離他們越來越遠,極目望去,隻見零星反光。不過幾秒鐘,那條路便消失在了夜色盡頭。

姜文煥松了口氣。

“謝謝。”他輕聲說。

姬發不語。

姜文煥收起那些溫熱柔軟的情緒,他閉了閉眼,再睜開,他又披上了那層仇恨的盔甲。他們積壓的恨和怒在雨後濃烈的水汽中盡情揮發,在沉默中不斷膨脹,無形中擰成一截堅韌的弓弦。他們是被這弓弦射出的利箭,義無反顧地劃過夜空——盡管他們要命中的不是靶子,而是一片血雨腥風的鬥獸場。

車上裝載了衛星導航,姬發卻不需要,因為他太熟悉這段路了。

從岐山到朝歌,需行千餘裡。到牧野的這一段,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程。

這樣遙遠的路途,他來來回回走過幾十次。

十幾年前,他上大學,開學去朝歌,放假回他在西岐的家,幾乎每個假期都從這條路經過。後來他得知,在他離家的八年間,哥哥也無數次往返于這條路上。

他牢牢記着這條路的每一個路口,與它們通往的方向。

他牢牢地記得,離朝歌一百多裡處,拐進另一個方向,就能抵達安陽。他曾經不顧旁人勸阻,帶一幫人重新走了一遍,他的車上挂着伯邑考的衣服,每走過一個路口,他就下車,高聲喊哥哥的名字,喊他回家。這是一種法事,可以呼喚橫死的靈魂随家人歸鄉。

這一次踏上這條路,是去了斷新仇舊怨。

遊蛇般的車隊在山嶺間蜿蜒穿梭着,頭朝東,尾向西,車燈閃爍,如鱗片張合。不遠處,黃河之水奔流不息,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辛甲先在孟津渡停留,黃飛虎帶着同樣被殷壽逐出殷商的人們與他彙合,一起前往朝歌附近的牧野。他們或多或少地掌握着殷壽違法犯罪的證據,又因為不服于殷壽在父兄蹊跷死亡後上位,被殷壽栽贓陷害,全家老小被驅逐、被追殺。

往事不堪,雲消雨散。

遊蛇拐了個彎,抵達一片平原。此處正是牧野,從此向東便可直搗朝歌。

打頭的車上下來一個人,臉上挂着墨鏡、穿着大地色的沖鋒衣褲、戴着半指皮手套、腳踩行軍鞋,整肅利落,渾身卻沾滿灰塵。他身後跟着幾個穿着同樣顔色服裝的青年,身邊站着陌生的兩個青年。

來人摘下墨鏡,正是姬發。

去年底,姬發就請他幫忙聯絡殷商内部,說動他們共同反抗殷壽的暴行。黃飛虎威望極高,又有聞仲協助,很快就策反了幾位年資極老的高層。殷壽手段狠辣,視他們為威脅,推倒他是最好的出路。

姬發一掃黃飛虎身後的陣仗,笑了一聲:“大場面啊。這是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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