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輛車亮起車燈,都是等着找殷壽算賬的債主們,他們都是殷壽罪行的人證,早已準備好拿回應得的東西。
黃飛虎上前一步:“姬老闆,好久不見。這位是……”
姜文煥與他握手:“東魯,姜文煥。”
無需再隐瞞西岐與東魯之間的千絲萬縷。姬發主動向黃飛虎介紹:“姜老闆也是我的朋友。”
黃飛虎會意:“那也是我們的朋友了。”
怪不得殷壽要殺他。黃飛虎暗忖。
他了解姜文煥的底細,一直以為東魯是殷壽牽着的一條惡犬。近日聽聞殷壽要殺他這便宜侄兒,原以為殷壽又犯了貪心的老毛病,非要吞并東魯不可。這下就清楚了——殷壽不隻是有貪念,更是想“鋤奸”。
黃飛虎背後,有一輛外殼奇異的車,其顔色實為罕見,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叫“五彩斑斓的白”,車頭立着極為醒目的牛頭車标,遠瞧着還真像一頭精壯的牛。姜文煥有些好奇:“那車是……”
黃飛虎回頭一看,哈哈大笑:“我的愛車,馬力可足了!我給它起了個名,叫‘五彩神牛’。”
姜文煥:“……”
姬發:“咳。”
姜文煥:“真是個好名字。”
黃飛虎滿意地摸摸車前蓋。
姬發打斷前來找他的人們:“時間不早了,我說兩句吧。”
他走到車門邊,手伸進車裡,按下喇叭,鳴笛示意。
荒郊野嶺,滿地肅殺。
姬發縱身跳上車前蓋,向在場所有人大聲宣告:“遠道而來的各位!殷壽陰毒行事,弑父殺兄,作惡多端,不知悔改!他四處網羅作奸犯科的人,提拔他們、信任他們、任用他們,任由他們作奸犯科,殘暴虐待我們的親人和朋友!我們要将他繩之以法!為了不再受他威脅,為了家人也不被迫害!我請求!各位全力以赴!讓殷壽得到應有的懲罰!”*
空谷餘響,回聲不絕。
姬發跳下車,拿起對講機,撥通頻率喊:“願意的朋友,按個喇叭,我們去朝歌。”
黑暗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汽車鳴笛,仿佛要沖上雲霄、直達天聽。
“走。”姬發說。
馬達轟鳴,直奔朝歌地界,暢通無阻。
鄧婵玉行事利落,朝歌範圍内,大大小小的黑産被連根拔起,許多皮包公司以行商為民,私下幹違法亂紀的行當。事實清楚,證據充足。
一部分人前往聞仲指示的地點,預備提交人證物證;一部分人分頭趕回原司,主持大局;還有一部分人趕回家中,保護當初沒來得及離開的家人。
姬發接到鄧婵玉的消息,與她碰了面。
鄧婵玉臉色凝重:“找不到殷壽。”
“出城了嗎?”
“沒有,比幹叔父出事以後,朝歌就秘密戒嚴了。”
來之前,黃飛虎便誓要将殷壽抽筋扒皮,聽聞殷壽失蹤,他罵了句髒話,開着他的“五彩神牛”找遍了朝歌大大小小的角落。從殷商總部到殷壽的豪宅,再到跟殷壽有關系的大小門店,都不見殷壽的蹤迹。
姬發想到一個地方。
“鹿台。”他說,“殷壽一直不屑殷商早年建的摘星樓,覺得那裡太無趣,他想建造一所比摘星樓還要宏偉的地方,盡情地尋歡作樂,昭示他的權力和地位。”
姜文煥心頭一緊:“鹿台在四年前正式動工,但因為設計繁複,中途又修改方案,至今還是個空架子。你确定嗎?”
“試試吧。”姬發把這條線索告訴鄧婵玉,他帶人先行一步。
“會不會有埋伏?”姜文煥思索道,“他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不會,他能用的人全被控制了。”姬發目如寒星,“也許他……他是想看看,我們之中的誰……能最先找到他。”
是在評判有沒有資格做他的對手嗎?姜文煥心潮起伏。
鹿台在朝歌城的一片空地上拔地而起,雖是一個骨架,卻已能看出其富麗堂皇。鹿台周圍的空地上鋪設好了地磚,看不出這裡曾發生過多麼慘無人道的禍事。
這裡曾經住滿了人家,殷壽選中這裡,拆遷了原來的民房。有幾戶無論如何也不願搬離,數月後,他們居住的樓房因電路老化發生火災,火勢兇猛,二十三位居民無一生還。
殷商順理成章接手了這塊地。
鹿台分東南西北中五個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其用途。他們分為四隊:黃飛虎、辛甲帶人去西部;太颠去南;,姜文煥和彭祖壽各帶一批人,分頭搜尋北部和東部;姬發則帶人去中間的主樓。誰找到殷壽的蹤迹,就要馬上通知其他人。
姜文煥要跟姬發一起走,姬發理都不理他,領着一隊人直奔主樓。
彭祖壽死命拖走自家的倔驢:“老闆你收收心吧!!”
姜文煥的直覺告訴他,姬發瞞下了什麼。但已經進了南樓,隻好争分奪秒地搜尋,好能争取到一點去主樓的時間。
他的感覺是對的。
殷壽還未撕下那層僞善的假面前,他是姬發心目中最好的老師。他高大、強壯,有勇有謀,教會他很多事情——很多在父兄保護下無法看清的事情。他對敵人毫不留情,對下屬賞罰分明。姬發知道他不受家庭的重視,所以更加仰慕他沖破阻礙、獲得成功的強悍魄力。
很長一段時間,他腦海中不斷地思考,如果他沒有突發奇想去找殷壽,他們還能做虛僞的良師益友,他不會想要回到西岐,哥哥不會為了他擔上父母的責備,也不會……但回憶隻是回憶,是轉瞬即逝的現實,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全都不複存在,他必須清醒地應用對他有利的部分。
——信任,這可恨的信任帶給他的,除了無盡的恨與悔,還有殷壽毫無顧忌袒露給他的行事手段,這使他擁有對殷壽超出常人的了解。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殷壽都會占據制高點、穩固他的權威。即使在他注定失敗的這個夜晚,他也要享受獨一無二、衆星捧月的孤絕。
但他也并不完全确定,殷壽會如他所想停留在主樓,保險起見,他還是讓其他人搜一遍副樓。
他不是沒注意到姜文煥的表情,眼神若是能殺人,姜文煥眼眶裡的火必定當場噴到他臉上。沒辦法,他和殷壽有一樣的毛病,都喜歡自作主張、不走尋常路,這或許能解釋他們以前為什麼會臭味相投。
主樓最高,共三十三層,每一層都很寬闊。一個小時過去,姬發和他的人隻搜索到二十一層,姜文煥已經要搜完一幢副樓了。
衆人一無所獲。
又過半小時,姜文煥搜完了南樓,沒找到殷壽。他領人直奔主樓,在三十一層找到了姬發。
“你怎麼……”姬發看到姜文煥滿頭的汗,到底沒舍得責備。
“我跟你一起。”姜文煥打亮手電筒。
太颠也帶人跟了上來。
三十一層的樓梯口,有人找到一個紐扣,扣子上是饕餮紋。
姬發轉頭喊道:“來兩個人,跟我上頂層!其他人繼續往上搜!”
姜文煥想也不想,用絕不會和姬發拉開距離的速度跑上去。
太颠注意到姜文煥的動作,看了他們一眼。
與下面的三十二層不同,頂樓這一圈僅有屋頂,外圍沒有牆體或玻璃密封。夜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來,吹得衣擺獵獵作響。
姬發聞到了一種味道。
這馥郁的氣味……是某種名貴的熏香,混着血的腥氣,還有酒味。
就在這兒了。
姜文煥注意到他的表情,也跟着警惕起來。
循着氣味,他們緩步向前。
氣味越來越濃烈了。
行至半途,姜文煥發現地上有一灘奇怪的水漬,停下查看。
寒光閃過!
一把鋒利的匕首抵住了姜文煥脖頸的要害。
“姬發。”
熟悉的、美酒般醇厚的聲音。
姬發寒毛倒豎。
“我們上次聯系,還是在新年。”對方聽上去十分痛心,“師生一場,你甚至不願意給我發一條拜年短信。”
姜文煥身後的人從陰影中走出來,面對着他們。借着月光,所有人看清了他的面貌。高大威猛,黑發黑髯。他敞胸露懷,姬發一眼能看到胸口上、自己逃出朝歌時失手刺傷的疤。
姬發想回一句“問候你八輩祖宗”,但代價可能是姜文煥大動脈破裂。
他壓下脾氣,使自己的語氣盡可能聽起來尊敬:“老師,晚上好。”
刀刃太鋒利,姜文煥的脖子還是開了條口子。
姬發滿手心的汗。
這時候,殷壽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他在姬發面前抖開手帕,展露出整條手帕的花紋:“認識它嗎?”
姬發臉色變了。
姜文煥從沒見過他露出這副模樣,像是一層一層的人皮剝落,内裡撲出隻青面獠牙的惡鬼。
還有什麼不能明白的——這條手帕是伯邑考的遺物。
殷壽随手一扔,手帕落在姜文煥腳邊的水漬上,吸上駭人的深色。他這才看清,那灘“水”不是别的,而是一攤未幹的血。
“你比一個蠢貨晚幾個小時找到我,當然,他已經死了,我殺了他。”殷壽輕描淡寫地說,“啊,讓我看看……姜文煥,孩子,你背叛了我。”
涼絲絲的刀刃反複劃過他咽喉的皮膚,姜文煥不吭聲。他仔細感受刀鋒的走向和力度,以及抓着他身體的手掌的力量。他一面觀察姬發的反應,一面尋找可能逃脫的時機。
“你很在意姬發?”
姜文煥與姬發雙雙僵住。
殷壽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可他利用了你。”
姜文煥無聲反駁:不,他沒有利用我,是我自己要向你複仇。
“姬發,看看你都做了什麼?姜桓楚以命換命,想讓他的兒子活下來,你卻将他綁上了你的賊船。他不會原諒他的兒子,更不會原諒你。”
姬發攥緊拳頭,指節泛白。
“看來,我該收回對你的欣賞。你總是做出錯誤的選擇。”殷壽看上去非常惋惜,“我以為你起碼會做對一件事,但你看看,現在的你,還是當年那個逃回家的你。報仇,嗯?你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
人群遮掩下,太颠死命按着手裡的微型信号器,不停向外發信号。
“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見你有任何長進。你和你的兄長犯下違背倫理的罪孽,你卻道貌岸然地聚集一群蠢貨站在我面前,要審判我的罪行。他們知不知道,你是如何欺騙他們的?”
殷壽的餘光落在姜文煥身上:“我手裡隻有這把匕首,你随時可以殺了我,可你在猶豫。為什麼?因為……這孩子嗎?”
刀尖抵住了姜文煥的喉嚨。
“我很好奇,你還記得你兄長的死嗎?你會為了這個年輕人,放棄為他報仇的機會嗎?”
他放開控制姜文煥的手,那隻手的袖子裡滑出了一件物品,被他塞在姜文煥的掌心裡。那東西冷冰冰的,姜文煥一摸就知道那是什麼。
殷壽托起他的手腕。
除了姬發,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姜文煥,你很能幹,雖然你背叛了我,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殷壽命令,“殺了姬發。”
那是一支槍,槍口對準了姬發。
“隻要你殺了他,就可以活命,你還可以回到我身邊。”殷壽說道,“你炮制了公海兇案,擊敗了你的對手,沒有來夷方,殷商的海上生意自然都是你教的。殺了姬發!殺了他,我會給你想要的。”
就在這時,餘下的人紛紛趕到,皆撞見這詭異的一幕——殷壽抓着姜文煥的手,瞄準了姬發。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危機四伏。
“姜文煥!”姬發忽然大喊,“動手吧。”
衆人看向被挾持的姜文煥。他神色不明,手指卻搭上了扳機。
難道姜文煥真這麼怕死?
事到臨頭,他竟甘心苟且偷生,被殷壽操控殺人?
姬發沒有理會周圍人的騷動,他深深吸氣,閉上眼睛。
姜文煥指尖微微用力。
這時,辛甲和黃飛虎趕到頂樓。
“殷壽!——”
趁殷壽分神,姜文煥抓住時機,手腕立時一撇,槍身一歪,他反手向後,摁下扳機。
殷壽揮開他的手,一槍走空,打在斜外側的地面!
争執間,姜文煥格住殷壽挾持他的手臂,奮力一掙,那刀便從喉結到鎖骨豁開一道深深的血口。
姜文煥倒下,衆人蜂擁上前,制伏了殷壽!
姬發接住姜文煥,捂住他的傷口。
怎麼這麼多血?姜文煥的血,流了好多,沾得他滿手都是。
“姜文煥……姜文煥!喂!姜文煥!”
姜文煥捏捏他的手背:“死不了。”
姬發一口氣憋在喉頭。
半晌,他聲情并茂地吐出三個字。
“你渾蛋!”
姜文煥咧開沾血的嘴:“彼此彼此。”
簡單處理了傷口後,一衆人等押着殷壽下鹿台。越走,姬發越覺不對勁。
殷壽未免太安靜了。殷啟死前,他也是這麼安靜,像一頭狩獵的野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至二樓,他的預感愈加強烈。
不待他警示衆人,一面磚牆轟然炸開!
人群始料未及,押着殷壽的人被炸傷一片,現場頓時陷入混亂。
姬發護着受傷的姜文煥退開幾步,混亂中大喊:“殷壽呢!殷壽在哪兒呢?”
殷壽不見了。
他逃不了太遠,但誰也不知他還有什麼樣的後手。
天快亮了,再不能抓到他,恐怕會遭到官方問責。姬發急忙把姜文煥托付給彭祖壽,叫他們趕緊離開。他正準備閃身去追,辛甲一把抓住他,吼道:“你看你的手!”
姬發一低頭,手臂上一大片燒傷。
沒受傷的人連同趕來的援兵接着搜尋殷壽的蹤迹,他和姜文煥、連同其他傷者,通通被打包丢去接受醫療援助。
姬發的傷不重,消毒清創就能解決。腎上腺素的效果還未消退,他也不覺得疼,隻是屁股像着了火,不停抻着腦袋看對面的醫務室。
門開了。
姜文煥走出來,脖子上纏着白紗布,遠看像圍着三尺白绫,怎麼看怎麼不吉利。他走到姬發身邊,看醫務人員給燒傷的部位包紮傷口。
“打了破傷風,沒事了。你怎麼樣?”
“還行,烙了個勳章。”
處理好傷口,他們一同離開這兒。天色是太陽昏昏欲睡的藍,網着暈開又洗淨的一層墨,雨水的潮氣變作驚魂一夜的歎息,争先恐後地爬向地底。
“我送你回東魯。”姬發拉開車門。
姜文煥錯愕道:“我……我以為,你要去追殷壽。”
姬發喟歎道:“我去了,你肯定要跟着我去,你都這樣了,我能讓你涉險嗎?”
“你真懂我。”姜文煥關上車門。
兩人不經意撞上視線,相視一笑。
“送你回你家,還是直接去東魯總部?”姬發唠叨着,“你謹慎點,殷壽就要完了,别這時候栽跟頭。”
“去東魯。”姜文煥平淡地說,“電話借我,我找個人。”
姬發遞給他電話:“你到那兒先忙着,等曹宗能下地,我叫人送他回去。”
等到姜文煥打完電話,姬發摸出盒七星,讓了一支煙。
“抽嗎?”
“不抽。”
姬發叼着煙,贊道:“素質真好。”
姜文煥随意道:“給家裡辦喪事的時候,守靈三天,一晚上抽兩包煙,生生抽惡心了。”
說完,他又産生了新的疑問:“我記得……你不抽煙?”
“以前抽啊,偷摸抽。”姬發把叼着的煙塞回煙盒,“這不是有孩子了嘛,就得戒。”
姜文煥笑了一聲:“收回去幹嗎?想抽就抽吧,我聞二手煙又不犯惡心。”
姬發哼笑一聲。
車窗開了條縫,清風徐來,吹走了他們的心聲,使他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陣死寂。
開過一個服務區,姬發突然說:“你不是我第一個聯絡的人。”
姜文煥挑眉。
“我找過很多人,都是和西岐還有我父兄交好的,還有些同樣被殷壽威脅過的,希望他們能與我合力扳倒殷壽。我費盡口舌,跟他們一條條陳明利害,隻有少數人動搖了,更多的是冷嘲熱諷,好心一點的會反過來勸我收手。”
“找上你的時候,我還是沒有争取到一個朋友,我那時候都想好了,如果你也拒絕了,我就再不尋求别的助力,直接去和殷壽魚死網破,大不了一命換一命。我遺囑都立好了。”
姜文煥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其實你拒絕才是正常的,你有你的苦衷,殷商出了事,東魯也要大地震,就算你罵我不自量力我也完全能接受。誰知道你居然真的同意了,還說一周後就到西岐詳談。辛甲後來告訴我,我那天走路都是順拐的。”
車子在大路上飛馳,車身沾滿沿路的風塵,底盤濺滿泥,漆刮得破破爛爛,還被撞凹下去幾塊,早就不複原來的精緻,破銅爛鐵載着兩個同樣破破爛爛的男人,狂奔向地平線。
姜文煥訝異于自己竟然還有心情在這生死關頭聽故事,還能笑出聲。
簡直不像個要害處被皮開肉綻地豁開一刀的人。
他想了想,問:“你是在跟我道謝嗎?”
姬發沒有回答:“姜文煥,你最開始跟我說,不想讓東魯暴露在明面上。”
“是我的錯,我很抱歉。”他低聲說。
姜文煥閉上眼,重重向後一靠。
“好啊,”他說,“等殷壽完蛋,我就原諒你。”
姬發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來,對面的人和他說了句話。
他猛打方向盤,來了個漂亮的回旋漂移,漂着刹住車。姜文不曾設防,腦袋結結實實一磕,疼得龇牙咧嘴。
姬發挂了電話,與副駕駛座上的友人四目相對。他的眼中重現光亮,那是姜文煥印象最深刻的、隻在十多年前驚鴻一瞥的神采。
“殷壽被捕了,”他眼中有水光閃過,又轉瞬消失,“姜文煥,你現在可以原諒我了。”
姜文煥揉着撞痛的地方,摸着好像鼓了個包,搞得他很不想原諒姬發,但不自覺浮起的笑容根本掩飾不了他的内心。
沒出息,他暗暗唾棄自己。
天邊泛起一線魚肚白,姜文煥再開口,嗓音嘶啞。
“我們走吧,”他捶姬發一拳,“天亮了。”
姬發狠狠回敬他一拳。
姜文煥捧着胸口:“喂,疼死了。”
姬發的淚溢出眼眶:“你也知道啊!”
——改自《尚書·周書·牧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