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桌上摔了個藍皮文件夾。
姬發頭頂響起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辛甲叉着腰,居高臨下地瞪他。
“先不談股東們的意見,我問你,西岐連個董事長都沒有,你自己聽聽,這說出去好聽嗎?”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姬發兩指捏起文件夾,粗粗掃了一眼文件夾裡的白紙黑字,是一封要求西岐推舉董事長的聯名函。
辛甲氣勢如虹,活像讨債的:“有本事你開了我。”
“我不炒你鱿魚,”姬發眼睛彎成半月似的弧,“我會砍掉你一半的部門預算,順帶一提,你們明年的業績指标翻倍。”
辛甲:“……”
膝蓋好痛。
他立馬跪下求饒能有用嗎?
“跟你開玩笑呢。”姬發扔下文件夾,“我懂你意思,你幫我拖兩天,我再考慮考慮。”
辛甲明白,他還是放不下伯邑考。自己一介外人,也不好再勸。
他跟過兩任姬董,在西岐忙活了十多年,算是這裡的老人了,對西岐的舊人舊事門兒清。況且,這十多年來,他一直跟在姬發身邊,充當他的左右手,他又何嘗不懂姬發?
伯邑考之于西岐,猶如陽光之于參天大樹;而他之于他的家人,更是無價珍寶。
他死後,西岐這棵大樹也好,他的弟弟、這位年輕的領導者也好,統統變得半死不活,着實萎靡了相當一段時間。
滿腹滋味,應向何人說?
辛甲換了個輕松的口吻:“晚上有空嗎,喝一杯?”
“沒空。”
“哦?”
姬發攤手:“得給孩子作業簽字。”
辛甲大為震驚。
“你知道班主任在家長會怎麼說我嗎?啊,什麼……個别家長,長期不在家,對孩子的未來不關心、不負責,這是很不好的!家庭和學校的教育,是同樣重要的!”
姬發掐着嗓子,模仿得活靈活現。從短短十秒鐘的複述表演裡,辛甲甚至能看到他學生生涯裡無數個班主任的影子。
他搓搓胳膊,雞皮疙瘩掉一地。
“行吧,你總有天能評上模範家長,我拭目以待。”
“有件正事,”姬發從抽屜抽出一份文件給他,“殷商在資金流上給我們行了方便,可以走下一步了。你們部門拟的報價明細我看過了,直接提給殷商那邊吧。還有,西岐跟東魯拟的合同草案,讓……讓姜總那邊先看看。”
合同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别的事。
辛甲一邊寫郵件,一邊思考着。
無論怎麼掩飾,姬發都藏不住對東魯……或者說,對東魯那位高層的在意。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可是,對毫無意識的當事人而言,是就這麼蒙在鼓裡好,還是挑明了處理掉好?
他盯着郵件内容發呆。
一種神奇的無力感漫上他心頭。
這兩個人的私事,他插不上手。但平心而論,他們經曆的波折太多了。辛甲情願這隻是一場姗姗來遲的陣痛,或者再幸運一點,痛得恰到好處,恰好讓姬發看清自己,而非陷入另一片愧悔的沼澤中。
有這麼完美的可能性嗎?辛甲自己也很懷疑。
姬發心思重,也心軟。他真能狠得下心嗎?
東魯那位……又是怎麼想的?
他點下鼠标,顯示郵件發送成功。
東魯的例會剛剛結束,大家都收拾東西往外走。曹宗剛要合上電腦,郵件提示音恰巧響了。
“哦?合同草案。”曹宗叫住正要離開的姜文煥,“正好,您瞅一眼?”
姜文煥看完合同,隻說了一句話:“可以,你負責吧。”
曹宗一愣。
這差事不是說好給别人嗎?
怎麼又落到他頭上了?
姜文煥一語雙關:“你在西岐待過幾天,碰上他們的事,你得多幫我。”
他随意掃了眼行程:“你先出個方案。明天我有空,就明天吧,叫上各部門,咱們過個會。”
他說完就走了,遠去的背影潇灑倜傥。
被他扔在會議室的曹宗拉着張苦瓜臉,臉皺得像隻吞了芥末的八爪魚。
上司犯渾,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為了獎金,忍着呗。
曹宗——這位新上任的CEO——效率奇高,加班加點一晚,磨出了一套切實可行的執行方案。次日,他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組織了高層會議。會中展示的報表和數據五彩缤紛,每一條執行路徑都有兩個備選方案,閃瞎一衆小年輕們的狗眼。
東魯剛剛大換血,高層的“新鮮血液”們曆練不足,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董事長還端坐C位,無形的威壓搞得衆人壓力山大,個個滿頭大汗,鍵盤敲得噼啪響。
“場地由我們提供,西岐負責物料和推廣品,立項後會運往各地分倉。初期開支預估在四十萬,殷商作為……您在幹什麼?”
順着曹宗刀子般的目光,彭祖壽和另外幾個新提拔的年輕高層迷茫地回頭。
衆目睽睽之下,身處正中核心位置的姜文煥正慢悠悠地拆一根棒棒糖。
“你繼續說,”姜文煥泰然自若地将棒棒糖塞進嘴,又示意曹宗接着講,“我在戒煙。”
曹宗不是會在小事上和領導擡杠的人,但這麼一搞,會議室的氣壓低得令人窒息。彭祖壽轉頭一瞧,他的老夥計一張俊臉拉得比長白山都長,面色黑如鞋底。
老夥計感應到他的視線,飛了一眼刀。彭祖壽腦袋一縮,活像被暴風雨波及的鹌鹑。
會後,項目細節敲定了七七八八。彭祖壽一刻也不敢耽擱,抱着電腦飛奔出會議室,其他人也陸續跟着出去。
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剩下怒氣沖天的曹宗和他那悠哉的老闆。
姜文煥扔掉糖果包裝紙,開口直往曹宗痛點戳:“脾氣這麼大,沒睡好?”
“嘿,”曹宗皮笑肉不笑,“您說呢?”
“加油幹。”罪魁禍首含着棒棒糖,微笑道,“東魯剛交了罰款,資金鍊很緊張。受輿論影響,短時間沒有企業願意和我們合作。這個項目非常關鍵,不然我也不能把它交給你。”
他補充:“天将降大任于你呀。”
曹宗有氣無力道:“您開心就好。”
姜文煥咬碎糖塊,拍拍曹宗的肩。
“哎對,你不是早不抽了嗎?怎麼又要戒煙?”曹宗問。
“最近事多,煩,破戒了。彭祖壽跟我提意見,讓我仔細點抽,千萬别抽死了。我認為他的意見很有參考價值。”
曹宗默默翻了個白眼。
你那是為了身體着想才戒煙嗎?
明明是為了塑造宜室宜家的人設!
這厮也就仗着彭祖壽眼拙,不僅看不出他滿腦子的粉紅泡泡,還猜不透他那一肚子小九九。
“還有一件事,”鋼筆在姜文煥指尖飛過一圈,“為了感謝西岐牽頭發起項目,也為了促進長期、良好的合作,過兩天,我想請他們姬總來東魯總部參觀一下。”
曹宗:“……”
姜文煥再次綻放出他那燦爛又可惡的招牌笑容。
“鑒于你特别清楚我的想法,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曹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氣個仰倒。
這也印證了一件事——那天姜文煥果然在病房外頭聽牆角。
這時候暈倒,可沒人給他掐人中。可這個燙手山芋不好接,不掐就不掐吧,正好昏過去被救護車拉走完事。然而會議室外人來人往,他現在暈過去,坊間必會流傳開CEO被姜董罵進醫院的笑話。
樹要皮,人要臉。
他隻好撐一口氣,□□着回到CEO辦公室。
短短幾步路,他也想了挺多事。
為了東魯,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好說,姜董絕不會苛待他。
但領導的家事可不能同日而語。
姜家倒是簡單,一大家子就剩姜文煥一個了,他做得了自己的主。
姬發可不同。
他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是心裡供着牌位的未亡人,還帶着兩個半大不小的娃。就算撮合了他們,一個鬧不好,兩人還得掰。
他可不是鹽吃多了閑的,沾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曹宗妄圖最後自救一把:“西岐不是剛出通稿嗎?說要召開董事會、表決高層任命之類的,姬總肯定走不開……”
姜文煥微訝:“什麼時候的事?”
曹宗更驚訝:“你不知道?”
姜文煥搖頭。也怪他,近來隻顧得上考量以後,忘了留心眼下。
曹宗若不提起,姜文煥一時半刻是料不到西岐這一步變動的。
東魯換舉,是解決從前被殷壽滲透成篩子的曆史遺留問題。西岐嘛……雖有幾個難搞的刺頭,内裡總歸是鐵闆一塊,有什麼需要更替的?
“西岐董事長職位空缺多年,股東們很不滿。為平息紛争、穩定人心,姬發要正式繼任董事長職位了。”曹宗委婉道,“所以咱還是别……”
姜文煥打斷他:“那就更要表示了。”
曹宗:“……啊?”
“這是天大的喜事。你這樣,去安排個旅遊行程,小孩也能無門檻遊玩的那種。都知道你最通曉各大約會聖地,好好規劃,我看好你。”
曹宗終于沒忍住,沖姜文煥翻了個真真切切的白眼。
“姜老闆,姜董,我不是你的助理,更不是你的管家。”
出乎意料的是,姜文煥的神色格外認真。
“宗哥,”他斂起眉眼,“我這輩子,就認這個人。你幫幫我。”
曹宗沒成家,但也風流過,他也是第一個看出姜文煥對姬發不一般的人——時間追溯到姜文煥厚着臉皮賴在西岐的數年前。
感情是軟肋,他清楚,也是清醒地下了決心。他期望有人支持他,卻又難輕易将一腔心意和盤托出——除了早與他交心的曹宗。
曹宗不說笑了。
他拉開椅子,坐到姜文煥身邊:“文煥,你得想好。”
姜文煥垂下眼。
曹宗微微傾身,與姜文煥挨得更近了些。
他言語懇切,滿是勸阻之意:“你這條件,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啊!你的想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姬老闆……我就叫他姬發吧,姬發人是不錯,平心而論,一萬個人裡頭挑不出一個這麼好的。可是……可是你們,真的合适嗎?”
姜文煥揚起臉,目光堅毅:“沒有更合适的。”
曹宗不死心:“他有兩個孩子,母親是誰都不知道。孩子!兩個!那不是兩隻小貓小狗!你聽我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
“母親就是他。”姜文煥波瀾不驚地抛出一句解釋。
曹宗傻眼了。
他腦袋裡嗡嗡作響,仿佛有八百個炸彈在他耳朵邊齊齊爆炸。
“他……體質比較特殊。”姜文煥隐晦地解釋,“孩子的父親我也認識,已經不在人世了。”
姜文煥才不管曹宗掉在地上的下巴有撿不起來的風險,直愣愣說了下去:“他的過去,我全都知道,你的擔心我也清楚。可是過去的都過去了,我想往前看,我想和他走下去。”
亂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曹宗默默撿起自己的下巴。
他舉手提問:“我就一個問題——他和你想得一樣嗎?我的意思是,他自己願意嗎?”
看姜文煥的表情,分明是被他這個問題刺痛了。
曹宗見多了恩恩怨怨,看姜文煥這樣,他便直白問道:“這麼多年,他那麼辛苦都沒有再找别人,你指望他安穩以後心安理得開啟美滿新人生嗎?文煥,你是聰明人,老大不小的,别在這種事上栽跟頭。”
曹宗一語中的。
他說的這些,自己何嘗沒有考慮過?
但……
“就一次,我就犯這一次傻。”
曹宗不語。
他并不是很想違背老姜董生前的囑托,送姜文煥上一條注定曲折的路。
“你不幫我,我也會自己想辦法。”姜文煥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懇求。
他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非要擺出一副感動自己的癡情做派。他隻是,隻是發自内心地……厭倦過去那種生活。那種……一睜眼就算計得失、衡量功利的日子。
再遇到姬發之前,他以為自己會偏安一隅,一如既往。等哪天殷壽用不着他,屠刀立時落下,那時便也算成全了自己,他也不必苦守對父親的承諾。
可姬發找到了他,毅然帶他走向另一種可能,另一種……險象環生又光芒萬丈的可能。
姬發做到了。
姬發不愛他,有什麼關系?難道要他袖手旁觀,眼睜睜看着姬發如一潭死水般消磨掉下半生嗎?
活着,活下去,活在驕陽下,将生命燃燒得璀璨且盛大。他要這麼做,他一定要這麼做。
曹宗聽出他言下之意,幾分鐘過去,他仍緘默不語。
姜文煥又開口:“要是我頭腦一熱做傻事,你還能攔住我,不是嗎?”
他看出曹宗的動搖,再次加碼:“我明白,對你來說,東魯的利益高于一切。如果我失敗了,你也可以去和西岐的人打感情牌。姬發心軟,他一定會向東魯讓利。”
用情分做交換,這絕非他的本意,但姜文煥在感情上的經驗太蒼白了,而他一想起姬發的臉就會慌了手腳,這樣是沒辦法成事,他不想冒老死不相往來的險。
他已無親人,隻能在信任的人中挑一個最為周全的,替他掃清障礙、出謀劃策,點破他身為當局者勘不破的迷障。
姜文煥押對了寶——曹宗果真狠不下心拒絕他。
“……我知道了。”曹宗歎氣,“但現在不行。現在是西岐的關鍵時刻,你要等。”
“我可以等。”姜文煥說。
他等了這麼久,不在乎多等幾天、幾個月,或是幾年。
西岐公示新的高層任命後,曹宗以東魯CEO身份親自出面,同時向西岐發出兩份邀約。一份是措辭嚴謹、公事公辦的函件,其中列出了項目中的疑難點,邀請姬發前往東魯面談;另一份則很私人化。
私人的那封,具體内容不明。
曹宗不讓姜文煥這個情場小白看,怕他壞事,隻說寫了恭喜姬發接任董事長雲雲。
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姬發竟欣然接受了東魯的邀約。
這麼順利,太超出姜文煥的預想。
和生意場上廣結善緣的作風不同,自從有了孩子,姬發就徹底絕了呼朋喚友的活動。更何況,殷壽的事告一段落後,他甚至迅速拉開了與所有人的距離。
他更好奇曹宗那封私人信函的内容了。但他還需要曹宗幫忙,不敢惹毛他,隻好考察各處景點,乖乖等着姬家三口前來。
學校七月底放暑假,姬發會在八月初帶孩子們到達東地。
姜家在海邊有一套别墅,向東步行十多分鐘,就能走到東魯麾下的一家海濱樂園。
這裡也是他苦苦琢磨出的好住處。
父親過世後,姜文煥幾乎沒去過那兒。姬發來之前,他從裡到外修整了屋子,提前兩天清場樂園。
到了這一步,彭祖壽再不靈光,也能看出來個七七八八。親自确認事實後,他直接上演了一出生動形象的“怒發沖冠”。
老大瘋了嗎?
他腦子進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曹宗呢?難道曹宗也瘋了?
他撂下工作,直奔高層辦公區。
就算不計較他被瞞着的事,他也完全搞不懂這兩個人的腦回路。
姜文煥此人最不正常,但他惹不起;曹宗起碼還有個正常人的形,最重要的是,曹宗不是他上級,和他吵架不會被克扣工資。
于是他最終選擇去質問曹宗。
“他瘋了,你也瘋了?那對象是他能談的嗎?!”
曹宗扔開手機,眉毛一撩:“罵得好。勞駕,向後轉,直走十五米,坐電梯到頂樓,出門右轉進董事長辦公室,那裡更适合你發表看法。”
彭祖壽一拍桌子:“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開玩笑。”曹宗疲憊地靠住椅背,“我攔不住,你去說吧,你要能攔住,以後你當CEO,我給你當牛做馬。”
彭祖壽一動不動。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曹宗頭疼得厲害,“他跟我保證,他絕不會損害東魯的利益,我可以監督他。我能說什麼?”
彭祖壽沮喪地說:“那、那不能是别的人嗎?為什麼偏偏是……是……”
“這種問題什麼時候有過标準答案?你死心吧。”曹宗腦子裡閃過自己幾段無疾而終的過去,“我們都想過的事,他沒考慮過嗎?他比我們知道得更多、想得更深,他是自己選擇跳進去的。”
清醒地押上所有賭注,比頭腦發熱的賭徒更可怕、更難回頭。
碧空如洗,天氣和彭祖壽剛被提拔到姜文煥身邊時一樣好。
那是他第一次見姜文煥。他心裡很不服,氣憤自己一身本領,卻要給“關系戶”打下手。他原先是奔着姜桓楚的名聲來的。
他去報道時,樸素且沉穩的年輕人身上,看不出一點東魯未來繼承人的影子。
不同于面對員工的和藹,老姜董時常對他兒子的工作百般挑剔——彭祖壽經常撞見姜文煥通宵改方案、寫報告、跟進度。彭祖壽一度懷疑姜家内部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家族绯聞,不然姜桓楚何以如此苛刻?
他也記得靈堂蠟燭拉長的那道孤獨的影子。
也記得姜桓楚出殡的第二天,物議如沸,姜文煥前往朝歌“表忠心”,扛住外界輿論,穩住了岌岌可危的東魯。
最危險的一次,他不得不當着殷壽的面,以兒子的身份,為父親的“錯誤”作檢讨。
雖然姜文煥愛坑人,尤其愛坑他,但彭祖壽是真心敬服他。
朝歌之後,他也認可了姬老闆。他承認,姬發是個有才幹、有魄力的人,但姜文煥為西岐……為姬發這個朋友,做得太多太多了。
是人都有私心,他也是真心替姜文煥感到不公。
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更明朗的未來。
曹宗并不是真的腦子進了水。
他告訴彭祖壽,姜文煥對他說了很多,包括曹宗因為負傷沒能見證的朝歌一夜。在姜文煥構想的未來裡,一草一木、一餐一飯都很仔細。他甚至認真地學習……如何才能撫養好兩個孩子。
這也是曹宗頭一回在姜文煥身上看到朝氣和光彩。
“随他去吧,他都沒怎麼為自己活過。”曹宗搭上彭祖壽的肩膀,捏了捏,“我相信姬發,他……不會辜負文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