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道歉,溫昭陽心中一陣刺痛,歪着頭看他,認真道:“廖兄,别這麼說,三年前你能來找我,我真的非常開心。”
“你知道嗎?很多人背地裡叫我孤魂野鬼。以前我很怕别人罵我這個詞,每次聽到就會躲在被子裡哭一場。因為他們罵的沒錯,我真的是。”
“直到那天你來找我,我才知道,還有一個故城舊人同樣活在世上。我就不難過了。我會在心裡默默反駁他們,我不是孤魂野鬼,我還有一個故鄉的哥哥,他高大威猛,他就在京城。”
“所以,你能來找我,我真的非常開心。”
廖明崖苦笑一下,酸楚湧上心頭,他伸手拍了拍溫昭陽的肩膀:“有你在,我也不是孤魂野鬼。隻是……”男子眉頭深鎖,遲疑道:“明天嫁人是怎麼回事?這幾年信中,你完全沒有寫你已經有了心上人。”
提起婚事,溫昭陽就一言難盡,尴尬道:“此事比較曲折……總之婚事是假的,我與沈沉鐘隻是互幫互助。”
“假的?”廖明崖更詫異:“為何要假成親?你的名譽不要了嗎?”
溫昭陽笑了笑:“名譽……算什麼東西,咱們能活下來都是老天眷顧了。”
想了想,她又道:“廖兄,明日接親,你來嗎?我沒有娘家人,你若能來,我會很開心的。”
雖然是假成親,但是她估計,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就算淘金城的案件查清,她也沒有打算再和什麼心愛之人結婚生子。她想效仿宋老太爺,做一名軍醫。
看着對方期望的神情,廖明崖猶豫了一瞬:“今夜我會在暗處守着你,防止這個宋慈再次胡鬧,明面上我就不出席了。這幾年探查言若海,已經被人發覺。我不想他們再查到你。後續你到了京城,我們最好也裝作素不相識。”
溫昭陽點點頭:“我明白了。不用你守夜,你們的行程要緊,别掉隊。”
“無妨。我守你一夜,天亮之前便趕回,誤不了少主的行程。”廖明崖堅持道。不能送她出嫁,起碼可以護她一夜,讓她安心成婚。
見他滿臉執着,溫昭陽便點了點頭。
二人回到城中,廖明崖在客棧的路口跟溫昭陽道别:“你放心睡,我就在附近。”
溫昭陽點頭。回到房間,推開窗子,路口已經沒有了廖明崖的蹤迹,他已不知躲去了哪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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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晨光照亮房間,溫昭陽剛梳洗完畢,房門便被人敲響,喜娘嘹亮地嗓門高喊道:“溫娘子,快開門呀,我來為你梳妝打扮了!”
溫昭陽拉開房門,一個胖胖的女子帶着兩名小姑娘擠了進來,她雖圓滾滾的,卻眉眼精緻,雙眼含笑,一見就令人感到喜悅。
“喲!我幹這行快十年了,第一次見這麼漂亮的新娘子,這要是打扮上了還得了?”喜娘拉着溫昭陽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溫娘子勿要緊張,是沈公子請我們來的,您就好好坐在這梳妝鏡前,别的什麼都不用管,全交給我們!”
溫昭陽點點頭。她聽過喜娘的名号,錦州城裡很多人家的婚嫁都會請他們前去,專門為新娘裝點容貌。沒想到沈沉鐘作為男子,竟也想到了這一點,可見用心。
兩名小姑娘拉着她在梳妝鏡前坐下,清潔,絞面。喜娘在一旁根據她的膚質調配粉底,桌上攤開了一堆工具。溫昭陽餘光見到,甚為震驚,喜娘的一套化妝工具,竟然比她一場手術所用的工具還要多。
“請問這一套下來要畫多久?”溫昭陽痛苦地問。一個小姑娘扯着她的頭發,不知道在編什麼發型,時不時還用鐵鉗燙一下。另外一個小姑娘,絞完面,開始絞脖子了,時不時撕拉一下,疼得溫昭陽眼淚直冒。
“正常一個時辰吧!不過姑娘若想清淡些,半個時辰也差不多!”喜娘手上不停,嘴上笑眯眯道。
一個時辰!溫昭陽深吸一口氣,連忙道:“那就清淡些!”
絞面的小姑娘又是撕拉一下,溫昭陽眼淚瞬間彌漫上來:“這位姑娘,能不能輕柔一點……”
小姑娘搓着繩子,笑道:“娘子,這個就得麻利一點,越慢越遭罪,馬上就好了啊!”
說完又是撕拉一下。溫昭陽眼淚又冒了出來。
正淚眼朦胧間,五六個小姑娘從房門外探頭探腦地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