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竹将牛乳.房上膿疱呈現半透明瑪瑙質感的牛篩選出來,先用燒酒混合金銀花汁消毒,再用淬火銅刮匙刺開膿疱。
帶着腥臭味的黃色液體流出,被他耐心一點點收集,最後放入提前煮沸消毒過的容器中,用煮沸過的絲綢過濾,混上甘油,裝在陶罐中,放入冰塊中冷藏。
他拿着自己制作的疫苗,找到了太守,想抽取人進行實驗。
“祖宗,您消停會吧。你在開什麼玩笑?感染牛痘和紅痘病就是兩回事,這怎麼能聯系到一起呢?”太守煩的不行。
“殿下,請你離開。”太醫神情嚴肅地趕人,“不要拿别人的生命開玩笑。”
“我自己來,”他堅持道,“但一個人樣本太少,容易數據不準,我需要至少10個人陪我一起實驗。”
有的人直接陰陽怪氣起來:“你懂什麼醫術,還樣本數據,說的跟你真的懂一樣。”
“還不老老實實在驿館待着,還嫌曲州不夠亂嗎?”
一把劍憑空出現,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顧茗松微笑着問:“再說一句話,就割了你的舌頭。”
他眼皮一掀,譏諷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說罷,他把李折竹拉走了。
“殿下要找人嘗試,怎麼不來找我。”他抱怨道,“我在你心裡一點位置都沒有。”
他不滿道:“你甯肯找那些糟老頭子都不來和我說。”
“我找你,你會有辦法嗎?”他希翼地問。
“我晚上要吃紅糖糍粑。”顧茗松答非所問,從身後抱住他,在他頸窩裡狠狠一吸,撒嬌道。
【殿下好香。】
【隻要他開口求我......】
李折竹心下微動,他看向大貓一樣趴在他身上的顧茗松,有些無奈:“現在到處都是疫病,去哪給你買紅糖炸糕。”
“可我想吃。”對方固執道,“你給我做。”
他失笑:“行,那我給你做紅糖糍粑,你幫我找人。”
顧茗松吞了一口唾液,滿足地蹭了蹭他:“紅糖要放多一點。”
第二天,身強力壯的十個小夥子就站在了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挨個在他們身上劃上十字刀傷,塗上新制作的疫苗。
他自己身先士卒,也接種了疫苗,然後嚴肅道:“我們接種後會發燒,然後就算是免疫成功,14天後完全免疫後将和天花病人同吃同住,并且穿上他們穿過的衣物,來驗證是否有效,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他們人高馬大,面容肅穆,看起來十分有紀律,動作和話語整齊劃一:“準備好了!”
顧茗松也加入了這場賭局,他把煮沸過的小刀劃開皮肉,将疫苗放上去,動作漫不經心,像是毫不在乎自己已經加入了一場豪賭,而賭注是自己的生命。
夜晚。
李折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聽到外面有人在哭。
他動了動耳朵,聽見了男子的嗚咽聲。
“我還不想死,我還沒娶媳婦......”
“我不想陪着二皇子胡鬧,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啊!”
“唉,誰叫軍令如山呢?我們有什麼辦法......”
“反正都要死了,明天我一定把那個狗皇子罵個遍,與其窩窩囊囊的死,還不如死在顧将軍的劍下!”
他聽着心裡五味雜陳。
怎麼就非要死了呢?
他突然很有挫敗感,為什麼沒人相信他啊?
雖然他其實也很忐忑,怕自己記錯了配方,真的害了人性命。
可是......如果誰都不肯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那曲州疫病要怎麼盡快控制住呢?
他做了冗長的夢,他夢見自己記錯了步驟,那些青年男子躺在床上,滿臉帶血的膿疱,絕望地嘶吼着,按住他的肩膀大叫着讓他賠他們的命。
他被厲鬼一樣的、血肉模糊的青年們包圍着,被尖聲咒罵撕扯着愧疚的靈魂,他倉皇環顧着四周,心髒被恐懼擒着,攥的他喘不上氣來,他驚慌失措的拼命尋找着熟悉的身影,他想對方堅實寬闊的胸膛,和永遠令人心安的淺淡香氣。
他找啊找,突然摸到了一個病床,他低下頭,看見男子躺在上面,左手無名指上戴着銀色素圈戒指,上面雕刻精緻的湖藍色蝴蝶絢麗奪目。
他顫抖着去摸男人的臉。
——滿臉膿疱和污血。
是顧茗松。
他從恐懼中猛地睜眼醒來,大口大口呼吸着,渾身冷的發抖,他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裡,摸了摸眼角,發現一片濕潤。
他茫然地想,他害怕的哭了嗎?
他平複着心情,無意識往身邊男人的懷裡鑽了鑽,阖上雙眼,慢慢慢慢地深呼吸,嗅着對方熟悉的香氣,這才漸漸放松下來,迷迷糊糊睡過去。
他夢到自己像是躺在棉花上,渾身酥軟提不起勁來,頭暈暈乎乎的還隐隐作痛,感覺難受極了。
他不安地動了動,拿臉頰蹭了蹭身邊的東西,似乎是微涼清爽的低溫瓷器,又滑又細膩又涼爽,他情不自禁地靠過去,把滾燙的額頭貼在瓷器上,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扒上去,去汲取那些微涼的觸感,緩解額頭上燒灼的疼痛。
“殿下,殿下......”有人推他。
“你發燒了。”
涼涼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一把把那隻手掌捉住就往自己身上放,從額頭一路往下按着撫摸到頸窩,接着還往下放。
“殿下,”有人低笑,身下的瓷器開始震動,“你這樣跟邀請我沒什麼分别了。”
涼爽的東西推開他,消失在了身旁。
他發出不滿地哼聲。
他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抱着頭蜷縮在一起,不甘地想,瓷器什麼時候回來。
他想抱。
過了一會,似乎是有人端着藥碗而來,他被一雙手扶起來,靠在了對方身上,一湯匙的泛着苦味中草藥遞到了嘴邊。
“來,喝藥,緩解發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睜眼,意識漸漸回籠,他勉強分辨出眼前的場景。
是顧茗松端着藥在喂他。
他生鏽般的腦袋轉了一下,勉強分辨出了他現在的狀況,嗓音沙啞道:“如果三天以後退燒了,就是免疫成功了,再過14天,我就可以接觸天花病人了。”
“嗯嗯嗯,知道了,愛操心的小殿下。”對方語氣十分寵溺,像對孩子一般哄他道,“來,張嘴——”
藥很苦,他喝了兩口就受不了了,直接就着對方的手,嘴對着碗,大口大口吞咽了起來。
隻要他吞的夠快,苦澀就追不上他。
他把藥喝幹淨,被塞了一個蜜餞,又接過帕子擦了擦嘴,才縮回被窩。
身旁傳來窸窸窣窣脫衣服聲,很快,身旁再次貼上一具微涼的軀體。
對方褪去衣服,和他不着衣物的上身貼在一起,那叫一個涼爽,他往人家懷裡鑽,一邊鑽一邊嘟囔着好涼爽好喜歡。
他嘴巴貼上了軟軟地很有彈性的東西。
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一坨史萊姆,軟軟的涼涼的,任人揉搓的,就是長在牆上怎麼也扣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