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規矩有些怪。”
“那都是人命,談什麼怪不怪的。”胡軒歎了一口氣。
樊林長歎一聲:“我們這不就是拿别人的命做賭注嗎?”
胡軒抿了抿嘴:“别想那麼多,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話罷,輕輕推了一把樊林,示意樊林回去。
……
天快要黑時,佐明盛傳來捷報,說是我方出其不意,擊潰了敵軍,我方僅陣亡了一名士兵。
樊林大喜過望,待佐明盛領兵歸來之時設宴犒勞軍士。
過于喧鬧的宴席讓胡軒有些頭暈眼花,他匆忙離席,說是出去透透氣。深冬時節的風很快就把胡軒吹清醒了,他一邊搓着手呵着氣一邊走着,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
是唐黎。
胡軒回想了一下,的确在席上沒見到唐黎。
“唐”字還沒叫出口,胡軒就愣在原地。
唐黎端起一杯酒,将已經冷透了的酒灑到雪地裡。
胡軒忽然想起來唐黎說的那一句,有多少酒沒被喝掉,就有多少人戰死沙場,再也回不來了。
對于其他人來說,這的确是一場勝利。
可是對于那位死去的将士的家庭呢?是一對老人失去兒子,是一位妻子失去丈夫,是一個或者幾個孩子失去父親。
“僅”有一名士兵陣亡,“僅”是對于整個軍隊來說,可是對于這位士兵的家庭來說,或許就是“全部”。
這一杯酒,再也沒人來喝了。
酒倒完了,唐黎停了片刻,擡眸望了望明月,轉身就要離去,胡軒叫住了他:“唐大哥。”
唐黎回眸:“仲磬?”
胡軒小跑到唐黎面前站定。
“你不去同他們喝酒,來這裡做什麼?”唐黎有些疑惑。
“你也沒去和他們喝酒啊。”胡軒回道。
唐黎垂眸不語,半晌,他說道:“陪我散會兒步吧。”
胡軒點了點頭。
唐黎和胡軒并排走着,沉默了許久,胡軒沉不住氣了,問道:“你是在祭奠那位死去的士兵麼?”
唐黎嗯了一聲,道:“但實際上,每一次上戰場時,我都會認為這一次我必死無疑,如果我活下來了,那就是我賺了,如果我戰死了,也不虧。”
聞言,胡軒沉默了,倒是唐黎問道:“那仲磬你呢?你在上戰場的時候,在想什麼。”
胡軒歎了一口氣,從腦海裡搜尋出那時的記憶,開口道:“在輔佐皇上登基的時候,我當時就隻是想着打勝仗,也就沒管身後的事。現在我上戰場,腦子都是白的。”
聽到胡軒的回答,唐黎笑了,他從地上拾起一粒小石子,抛向遠處:“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我有時候會想着一句話,這句話基本都能支撐着我打勝仗。”
“什麼話啊,威力這麼大?跟我說說。”胡軒以為唐黎是在開玩笑。
“回來見你。”唐黎看向胡軒。
胡軒沒有意料到會是這一句話,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滞,下一瞬,胸口那股熟悉的痛感又開始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