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林到樊尋雲卧房的時候,樊尋雲已經睡下了。樊林望向漆黑的殿内,眸底逐漸染上一絲莫名的情緒,他深吸一口氣,朝侍衛吩咐道:
“把門看緊,一旦有什麼異常,無需禀告,自行處理。”
侍衛應下,樊林點頭,獨自走入屋内,遣散侍候着的宮人,将屋子落了鎖。
屋内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從窗間落入的幾縷月光照得周遭一片銀白。均勻的呼吸聲從帳帷後傳來,想來樊尋雲此刻睡得正香。
樊林靜靜地望着那片月光,半晌,走到燭台邊,點亮那隻燃了一半的蠟燭。
搖搖晃晃的燭光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樊林隻看了片刻,便走到床邊,伸出手,掀開層層疊疊的帷幔。
“尋雲。”
樊林低聲輕喚。
但樊尋雲睡得正沉,他隻是悶悶地應了一聲,随後翻了個身,背對着樊林,沒有絲毫要醒的迹象。
樊林垂眸,憑着微弱的光芒看着樊尋雲的背影。
赤鈴死亡的這件事,真要在此刻告訴樊尋雲嗎?樊林有一些猶豫。其實真要說,哪怕等天亮了再來處理,也不遲,隻是此刻瑚繡他們還在等自己的消息。
樊林自然知道樊尋雲不可能是殺害赤鈴的兇手,但這件事,橫豎與他都會有關聯。
忽地,樊尋雲低聲呢喃了幾聲赤鈴的名字。
聽到這幾聲模糊的呼喚,樊林眉間的疑慮更甚,他輕輕坐在床沿,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吵醒了酣眠的樊尋雲。
“京郊的花……漂亮……一起……”
又是一陣模模糊糊的夢話,想來,是在夢裡想要約赤鈴一起去看花吧。
樊林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放在樊慕雲肩上,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用力搖了搖。
“尋雲,醒醒。”
樊林略微拔高了聲音,可樊尋雲還是沒有醒,依然是呢喃着那不太清晰的夢話,樊林又仔細聽了聽,大抵是在說哪裡的點心好吃,哪處的花園好看。
若放在平日,樊林也就讓他繼續睡了,隻可惜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手從樊尋雲的肩膀移開,拽住了被角。
被子被猛地掀開,刹那間的寒冷激得樊尋雲皺起眉,夢境也随之七零八落。
樊尋雲揉了揉眼睛,正想問是誰時,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拎着被子的一角站在自己床邊,當他看清來者是誰時,被吵醒的不快頓時變成驚慌,他匆忙下床,手忙腳亂地給樊林行了一禮:
“兒臣見過父皇……”
樊林也沒時間再去管什麼規矩,他拉起樊雙雲,夜正涼,樊林沒耐心等樊尋雲更衣,便随手解下外衣披在樊尋雲身上,道:
“父皇今日過來是要問你些事情,你答應父皇,知道什麼事情就一五一十地告訴父皇,好嗎?”
樊尋雲不知道樊林怎麼出現得這麼驚悚,加上前段日子他似乎惹得樊林動了氣,此刻見到樊林,心裡總有些犯怵,他低下頭,小聲說了句“兒臣明白”。
樊林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點心理建設,終于開口:
“你前段日子陪赤鈴出去玩的時候,赤鈴有沒有提起什麼奇怪的事情?比如什麼毒藥之類的?”
聞言,樊尋雲疑惑地皺起眉頭,他仔仔細細想了想,努力回憶着和赤鈴待在一起的時候赤鈴說的話。赤鈴話不多,至于樊林提起的“毒藥”之類,更是沒聽她說起過。于是樊尋雲搖了搖頭:
“公主她從來沒有說起這些東西,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兒臣找話題來說,公主隻是偶爾答幾句罷了。”
樊尋雲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樊林隻能點點頭,繼續道:
“那你與公主最後一次見面,她有說過什麼嗎?”
與方才的反應不同,這次樊尋雲呆滞了片刻,樊林見他反應如此,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是有哪裡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