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13号還有幾日,這幾日許珊珊也沒幹活,畢竟她是要嫁到城裡的姑娘了,曬黑了可怎麼辦?故而這幾日是許珊珊這小半輩子最清閑最輕松的時候。
也是她活到今日受到最多善意的時候。
原先罵她狐狸精的人,竟也會對她擠兩個微笑。許如意與許美麗更是被好幾波朋友拉着問具體情況,兩位妹妹自然不遺餘力地誇贊周凱的好。
畢竟三姐夫是真的很好很好。
13日一大早,許老二挑着擔子送女兒出了大山,本想把女兒送到縣城火車站的。但許珊珊道:“爸,夜路太危險了,山裡狼多野豬也多。你趕快回去吧。”
“行,那爸走了。”
許老二擦了把汗,将捆行李的麻繩繞成圈挂在扁擔頭上,轉身就往家趕。
許珊珊等了許久,可惜一句囑咐的話都沒聽到,她勾唇自嘲般笑笑,而後轉身去了鎮上的供銷社。
這幾年市場開放,上面不再限制養雞養鴨的數量,他們大隊好多人養些雞鴨賣給供銷社。許珊珊之前跟周凱來過幾回鎮上,曉得供銷社大門朝哪開。
故而許老二一走,她立刻将許老大家給的東西都賣了。
真論起來,這些雞鴨也不算許老大家的。畢竟雞鴨苗子是從她家裡拿走的,雞鴨食物也是媽媽和她們姐妹三人弄的。
這些雞鴨隻是住在大爹家罷了。
她哄了雞鴨鵝賣錢毫無心理負擔。
賣好了雞鴨鵝,許珊珊又尋了個巷子,悄悄将臨市寄來的零嘴也給賣了。各種各樣的糖果餅幹,麥乳精,好些她都沒見過,她也嘴饞,可她更缺錢。
周凱那邊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她必須多攢點錢,多留點後路。
她想好了,就算周凱結了婚,她也不準備回家。
......
14日中午許珊珊抵達了臨市,出了臨市東站,入眼的是一條寬敞的水泥地,四輪車子不停接送着人。滴滴嘟嘟的喇叭聲将許珊珊吓得退到馬路最邊上,她聽到有人粗着聲音罵她,她沒聽懂,也沒心思聽,她将目光又投向了遠處的高樓上。
一排排樓房,從上到下都抹了水泥,天啊,那邊的牆上竟然還貼了瓷磚。
山裡呆慣了的許珊珊受到了沖擊,但她卻不肯露怯。她緊緊攥着手,按着信上寫得詳細路線坐上了812公交車。
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坐下,就見一個身着白色襯衫的男同志也上了車,還坐在了她旁邊。
公交車啟動,有風從窗戶吹進來,許珊珊往裡側躲了躲,實在不想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着旁邊這位香噴噴的男同志。
那麼多空位,他怎麼就坐自己旁邊啊?
而且,他長得真好看。
許珊珊覺得心口撲通撲通跳,轉頭看向窗外,不敢亂動,生怕打擾了旁邊的男同志。
“師傅,到岔路口喊我一聲啊。”
“哎。”
這位男同志聲音也真好聽,而且他沒說方言,自己能聽懂。
真巧,跟她去一個地方。
......
方知文看着許珊珊的後腦勺,心裡難受極了。
她就這麼愛周凱麼?一接到周凱結婚的信息,就這麼迫不及待得跑來?
方知文心中憤憤,可腦海裡卻揮不去他家老婆怯怯的眼神。
這眼神真讓人糟心。
還有,她年輕時候怎麼這麼瘦?
太瘦了,哪裡來的抵抗力?
812很快就抵達了岔路口站,許珊珊按着地址尋了間招待所住下。前台檢查了大隊開的介紹信,這才拿了鑰匙給了房号,見許珊珊渾身灰蓬蓬的,臉上髒的都看不出人樣來,就好心道:“一樓有公共淋浴間,冷水淋雨,5分錢一回,需要嗎?”
“要”
許珊珊沒見過淋浴間,甚至是第一回聽“淋浴”這種高級的詞語。但是她不傻,她立即明白了前台的意思,付了錢道了謝,然後拎着小包裹去了自己的房間202。
入目是一張大床,軟蓬蓬的,十分幹淨。
而靠門的牆上貼了張鏡子,能看到全身。
許珊珊看着鏡中的自己,蓬亂着的頭發,上面還有樹葉,臉黑黃黑黃的,髒得臉模子都看不清。衣服更是布滿了補丁,洗的發白發黃。
她這副乞丐樣,怕是爸媽看着了也認不出來吧。
許珊珊輕笑道:“真醜!”
但是也好開心,她平安地抵達臨市了。
旅館的房間太好了,許珊珊不想髒了地兒,繞了一圈後就準備先去洗漱幹淨。她包裹裡隻有三套衣裳、鞋襪以及抹臉用品,賣東西和自己之前攢的四十三塊錢以及票據都藏在貼身衣服裡,她進屋就是為了檢查下錢票是否對數。
一路太遠,她覺都沒敢怎麼睡。
......
方知文低頭在路上走着,迎面撞着親媽彭舒雅下班。彭舒雅一把揪住兒子的後衣領,沒好氣道:“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什麼?你爸說你又逃班了?聽周凱說,你這兩天,天天往東站跑?你去那兒幹嘛?”
“沒,就四處走走。”
“走走要穿成這樣?你,你還噴了我的香水?”
方知文沒心情搭理親媽,一溜煙就跑掉了。
方知文心想着:若不是需要介紹信,他早就殺到......
哼,他一定早早帶那個女人來臨市看看,讓她親眼看着周凱那個沒用的男人是如何讨劉欣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