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又裂了。
視頻畫面花了一下,再定格就是雪白的天花闆。
韓書桐嘶了一聲,輕拍自己嘴巴,試探開口:“老大?”
片刻後,外放的喇叭裡傳出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重物落地的咚咚聲。
随後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出現,臉色比鍋底還黑。
韓書桐搓着手,腆着臉賠笑,離手機站得更遠了。
徐夢舟閉了閉眼,一字一句道:“暗戀,怎麼戀的,你給我說明白。”
“我這也是有依據的啊老大。”韓書桐自覺逃過一劫,總算湊近了點,比劃着說,“你之前嘴上一直說和阮黎不對付,可是既不讓我們說她壞話,又不讓我們找她麻煩……”
“雖然也找不了吧。”她小聲快速嘟囔了一句,又趕緊接道,“關鍵的是,你總去幫她的忙啊,我們正玩着呢,你接個電話就走了。”
“而且最最關鍵的,當初是老大你非拉着阮黎去領證的,民政局正趕上下班,你都不肯第二天來,硬拉着人家工作人員要辦,不辦不行!”
徐夢舟聽得滿頭問号,感覺大腦皮層褶皺都抹平了,擡手指向自己,“這是我?口是心非,偷偷暗戀,還硬拽着人去領證?”
“對啊,我開的車,我能不知道嗎!”
徐夢舟:“……”
她張張嘴,又閉上,再度張開,反複閉上。有一種剛小學畢業就進入了博士論文研讨會,一時間渾渾噩噩眼冒金星,連東南西北都不知為何物了。
“……我需要思考。”
扶着額頭,徐夢舟虛弱地倒回床上,“挂了吧,先挂了吧……”
她已經再承受不住更多沖擊了。
“那好吧,老大,我明天就過來看你啊!”
韓書桐挂了視頻,徐夢舟半阖着眼,連說再見的力氣都沒有。
成長可以帶來如此劇烈的變化嗎?
她完全無法理解未來的自己啊!
頭昏腦脹地躺了好一陣,她才聚集起一點力氣,再一次把手機撈了起來。
新手機沒有相冊,微信裡的聊天記錄也全都清空了。
但置頂還在,一個是韓書桐,另一個給她發了消息,隻有兩個字:【阮黎】
她的備注,是一個狐狸頭。
好友列表裡清一色的名字、親緣關系,隻有這位最特殊,讓人不聯想點什麼都難。
徐夢舟緊緊抿着唇,屏住呼吸,點開朋友圈。
熟悉的銀紅色令牌躺在背景圖裡,讓她狠狠舒了口氣。這是她初中那年換的,最喜歡的電影裡面的重要道具。
如果連這個都被撤下,換成結婚照一類的東西,徐夢舟真不敢想自己會是什麼心情。
但高興的心情沒能持續太久,往下不過四五條,她就看到了兩個人的結婚照。
紅底白襯衫,笑得還挺燦爛。底下是一群人道喜的話,她甚至挨個回了謝謝。
把手機扔下,徐夢舟閉上眼。
不敢睜開眼以為是幻覺。
到底該怎麼接受未來的自己不僅結婚而且超愛這件事。
……
她身體好,自小就摔摔打打,野猴似的上竄下跳,醫生也說恢複得比一般人要快些,再住個三五天就可以考慮出院療養。
韓書桐再來找她時,徐夢舟正坐着輪椅在樹下納涼,一條薄毯蓋在膝蓋上,臉色是失血過多的黯淡,不過神情還算平靜。
她剛和助理小楊聊完,對方在她昏迷期間處理好了所有事,包括拍攝延期和應付記者,劇組已經重新開始拍攝了,就等她出院繼續掌管大局。
不得不說,這是失憶以來,徐夢舟聽到最舒心的一件事。
再看到韓書桐,她心裡的郁悶也緩和了不少,給了來人一個笑臉。
“哇老大,你有種掉色的感覺,等到時候出院要不要再做個美黑?”
徐夢舟:“靠譜這兩個字和你就是毫無關聯,斷絕往來了是不是?”
韓書桐哎喲一聲,晃晃腦袋,淺藍的長發如同海浪般起伏,“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阮黎今天沒來嗎?”她左右扭着身子,把周圍一圈掃個遍。
徐夢舟沉默片刻,疲憊中又透着一點不信邪,挑着半邊眉毛問:“别找了沒有。我和她感情就這麼好?”
“你們小兩口的事兒,我也不能跟去家裡看啊。”韓書桐攤手,“不過自從結婚後,老大你就再也沒和我們出來聚過了,每次問都說忙。”
徐夢舟:“……”
不是吧,我這麼粘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