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道歉都沒有,就這幹巴巴的一句話,把她當什麼人了?
讓她去她就去,她還要不要面子?
徐夢舟毫不客氣地給了個白眼。
對屏幕後的阮黎沒丁點攻擊性,反倒給剛失誤的女四号吓得直咬嘴唇。
或許是想到吃妝,她又松開,抱着道具劍,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對不起,我、我一定會再好好練習的!”
她瞧着五官年輕,也就二十出頭,一張小圓臉元氣可愛,在劇裡也是扮演小師妹的角色。
徐夢舟瞧她實在緊張,說話都結巴,好像自己再大聲一點,能把人吓暈過去。
她之前在劇組到底是什麼形象?
掃了一圈,其她人也是,都垂着腦袋等她發話,徐夢舟真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怕我。
“基礎太弱,半空中翻滾要靠腹部核心發力,回去多練。”
“先拍下一條吧。”
她一句算了,近乎凝固的空氣終于流動起來,場務幫着收拾道具,重新布置,每個人都很麻利。
徐夢舟有點無語,她又不會吃人,沒失憶前自己是幹了什麼,瞧把這幫人吓得……
副導演趁着這段空閑偏頭過來,方框的眼鏡圈着一雙關切的眼,眼角的皺紋好似風下微波,和聲音一樣柔,“徐導身體怎麼樣,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住院這段時間,徐夢舟和助理小楊經常視頻,也提前看了資料,記住了所有人。
此刻很是坦然地回道:“沒什麼大問題,隻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還得兩個月才能拆石膏。”
“這段時間需要你辛苦點,先把棚拍的戲都拍完,等我好了再出外景。”
面對一位自己全然陌生,在年紀上可以稱呼阿姨的人,徐夢舟說話流暢,連個磕巴都不打,乃是習慣性地發号施令。
副導演笑着回道:“這都是我份内的工作,算不上辛苦。先前拍的那些你覺得還行嗎,需不需要返工?”
“補兩個特寫吧……”
說到拍攝的事,徐夢舟仿若無師自通,腦子裡自然而然就懂了該如何做,怎樣使用鏡頭語言效果最好,講起話來連綿不絕,專業名詞也是一個接一個向外蹦。
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個失憶的人。
有她在,拍攝的效率直線下降。
——要求太高,想快都難。
徐夢舟在劇組待了一天,臨要走時,頗有點意猶未盡。
她實在喜歡自己開口所有人都老實聽從的氛圍,狠狠過了一把當老大的瘾。
剛到的時候還有點納悶,沒到半天就舉手投降,和從前的自己共沉淪。
總導演都撤了,宣告下班,劇組終于熱鬧起來,收拾好自己負責的東西,臨走時挨個到門口領杯鮮榨西瓜汁,美滋滋回家。
女四号田姝好是個剛畢業的新人,沒架子,和公司配給她的小助理一起忙活,抱着換下的戲服往道具組送。
幾個工作人員手上歸攏得麻溜,嘴巴也沒閑着。
還沒走近,就聽見其中一個說晚上想去撸串,吃燒烤,另一個雙眼一亮,嘚吧嘚吧介紹起新開的夜市,又是麻辣小龍蝦、又是蒜蓉扇貝。
周圍一小圈人都豎起了耳朵。
田姝好也聽得饞了,順便也要了份地址。
“姝姝姐也想去夜市啦。”助理笑嘻嘻的,“現在去正好,等電視劇上映,再想這樣出門就難了。”
田姝好也是這樣想的。
也因此,她在要了一份烤生蚝後,又拎起兩瓶冰鎮汽水,分給助理一個。
細密的小氣泡被冰塊撞散,滾過舌面時,仍舊威力不減,像幾十個小人在嘴裡跳了一場踢踏舞。
田姝好呼了一聲,睜着圓溜溜的杏眼,擠擠挨挨地蹭過助理胳膊,“你入行時間比我長,那個……我有個事兒想問你。”
她壓低了聲音,話還沒出口,先咽了一次口水,“咱們徐導,有沒有對象?”
助理先驚訝後嚴肅,“沒傳過消息,應該是沒有。不過姝姝姐,你可千萬别犯傻啊。”
“不瞞你說,之前真有人對徐導透露出一點意思,還是個小花,被她直接趕走了,特别不留情。徐導的嘴,你也是知道的……”
“沒有沒有,她是我偶像,我就是好奇啦……”
田姝好小口喝水,半透明的厚玻璃将她的面孔模糊一片,柔柔的白,淡淡的粉,宛若半熟蜜桃上的小尖。
若是徐夢舟聽到她們的話,少不得要點頭同意。
的确是沒有過戀愛,卻不妨礙她一步登天,直接有了位妻子太太伴侶老婆。
鄰座的大捧紅玫瑰香味馥郁,鮮豔欲滴,唯一能嗅到它芬芳的人卻皺着鼻子,恨不得把它發配遠遠的。
豔俗。
她看過阮黎的衣帽間,這人偏好的都是素淨淡雅的風格,玉蘭蓮花似的,對殷紅玫瑰絕對不感興趣。
徐夢舟沒怎麼猶豫就選了它,九十九朵,多麼純正。
這可是她上網搜過情侶之間最經典的花束,至于阮黎喜不喜歡,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