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形容阮黎這樣的人。
矜貴優雅,她該是玉盒裡盛裝的雪蓮,晨間蓮瓣上滾落的露珠,空曠教堂裡吟唱的聖歌。
是一尊琉璃淨透的玉像。
隻看背影,會叫人覺得,她該有多少悠長的故事,需要用最烈最醉人的酒當配襯。
可一旦瞧見那張瑩瑩笑意的素白面龐,又會讓人推翻之前的猜測,隻覺她是一顆落在地上的流星,短暫地留在凡塵世中,遲早要回到天上去,半點不沾世俗濁氣。
徐夢舟再如何讨厭阮黎,也無法貶低她的外表。将風雨飄搖的阮氏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她的才能同樣毋庸置疑。
可一想到這人惡劣的性子,心中剛升起的淺薄好感瞬間破散,通通化作厭煩。
醉仙樓這個地方,雖然她不喜歡,但很适合請客聊天。
徐夢舟送作曲家文大師出去的路上,一打眼,就瞧見了阮黎。
盡管這裡隐私做的極好,隻能瞧見半個背影,一撇衣角,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自己殺千刀的死對頭。
阮黎對面坐着一位年輕人。
徐夢舟不着痕迹墊腳,迅速掃了一下。
這不是路喻晨嗎。
圈子裡有名的纨绔,家裡是暴發戶,一點底蘊沒有。平時穿得流裡流氣,什麼值錢往身上塞,愛好也是賽車比賽遊艇派對這種,簡直是三流小說裡才會有的刻闆炮灰形象。
她倆有什麼可聊的?
徐夢舟一秒鐘都沒猶豫,蹑手蹑腳地蹭,蹲在屏風後面把耳朵貼上去。
路過侍應生剛要開口,被她一個噓的動作攔住,面露為難之色。
徐夢舟才不管那些,擺手讓她走,别耽誤她偷聽大計。
“如果阮小姐願意和我在一起,我發誓,身邊那些人一定全都趕走,從此收心,隻愛一個你。”
徐夢舟:嘔!
“阮小姐還有什麼要猶豫的嗎?論樣貌身材,我絕對不差,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很行,保準能讓你欲罷不能。”
“我們路氏公司蒸蒸日上,和阮氏強強聯合,整個和新市都能橫着走。”
徐夢舟皺着鼻子:噫……這人敢這樣跟阮黎說話,估計是想給墳頭草換裝飾了。
“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比起路喻晨粗糙油膩的嗓音,阮黎一開口,真像清泉,狠狠洗了耳朵。
徐夢舟聽到姓路的啧了一聲,接着傳出一道椅子拖過地面的摩擦聲。
她趕緊站起來拍拍身上,大步向外沖了好幾步,又立刻刹車,裝作随便走走。
眼看姓路的拐過走廊,徐夢舟輕哼,施施然繞過屏風,一屁股坐到阮黎對面。
“你放出消息要聯姻,相看的就是這種貨色?”
她毫不留情地嘲笑,“是阮氏倒閉了嗎?”
阮黎用手背輕輕支着下巴,“大概是覺得我病怏怏的,瞧不上我吧。”
她像是有點倦怠,捏着小勺攪弄咖啡。
一看就是,一口沒動過的量。
“不是吧,這話從誰口中說出來我都信了,從你嘴裡說出去……”徐夢舟嗤笑一聲,“是要改行不當董事長,去說脫口秀嗎?”
“我可警告你,别挑一堆歪瓜裂棗,傳出去我的死對頭就這種眼光,這不拉低我的檔次嗎,真是丢臉!”
阮黎将勺子一扔,雙手環胸,下巴微揚,“我找什麼樣的關你什麼事,别管太寬了。”
故意說道:“剛剛走的那個就不錯啊,不然就她了。”
“開什麼玩笑啊!就路喻晨那副蠢樣,你瘋了吧!”徐夢舟睜大眼睛,一巴掌拍向桌面,“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透着一股活不長還智商欠缺的傻樣,連我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好不好。”
“起碼得有自己産業吧,起碼得長得不錯吧,起碼得不花心吧,再不濟會伺候人也行啊。”
她的金發像滾滾燃燒的大火中心最炙熱的那抹熾白,亮到發顫。
阮黎瞧着也像是有些生氣了 ,眉頭擰着,把桌上的文件用力推過去,“看清楚,我是找人入贅,你以為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嗎?我上哪兒去找各方面條件都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