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戒!對……我結婚了。”徐夢舟大吃一驚,後知後覺,低頭看自己的雙手,隻有腕上戴着一條黑色手表。
十指空空。
阮黎像是知道她的疑惑,解釋道:“你不想在娛樂圈公開已婚消息,所以平時不戴戒指。”
她沒過多添加别的解釋,比如怕麻煩,再比如怕議論之類,徐夢舟聽到一定會起疑,她不是在意别人言論目光的人。
畢竟,她的戒指也是失憶後戴上的,徐夢舟随便選的一款,除了婚禮的時候戴過,這份價值千萬的珠寶一直被随意放着,再沒見過外面的太陽。
阮黎隻說是不想,徐夢舟果然無知無覺,甚至抓起她的手翻看,“我的戒指呢,放在哪了?”
“在你的首飾盒最底層,有一個紅色盒子裝着。”
“哦。”
徐夢舟應聲,她們照常進行一番一個人洗澡,一個人熱湯,一個人先睡,一個人晚睡的夜間活動。
第二天,徐夢舟自己起來,照常上班,按下門把手時,無名指的藍寶石閃閃發亮。
……
“記得帶點特産回來老大!什麼果幹茶葉之類的,越多越好。”韓書桐的語音條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也很雜亂,有馬在叫,風聲嗚嗚響,把她的話吹成一段一段。
徐夢舟嗯啊答應,在飛機起飛的前一刻,打開了飛行模式。
她選了靠窗的位置,阮黎挨着她,小楊要跟在劇組拍戲,隻有阮黎的助理張瓊跟着一起,坐在過道的另一邊,和她鄰座的人戴着黑色口罩。
飛機升起的轟鳴響透耳畔,爬升的感覺像坐旋轉木馬,徐夢舟挺喜歡這種失重感。
可她一偏頭,視線裡卻闖入一張煞白的臉。
阮黎的确很白,雪白的,上好的瓷器,手腕上淡青的血管好似釉彩塗上的樹枝紋樣。
可她現在的臉,堪比失血過多,唇上最後一點粉也淡了,眉頭微微擰着,印出兩道深痕。
徐夢舟吓了一跳,“你怎麼了?”
“隻是暈機,吃過藥了。”
阮黎的唇瓣輕輕張合,聲音輕得宛若一道微風。
“我兜裡有糖。”她偏過頭,虛弱的要命,面上是隐忍的神色。
徐夢舟知道阮黎體質很虛,氣血不足的樣子,瞧一眼就分得清楚。說話是輕的,走路是慢的,磕碰一下就是淤青。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坐飛機都能讓阮黎難受成這樣。
去掏阮黎的衣兜,裡面有好幾顆葡萄糖片,大約是早備好的。
徐夢舟撕開包裝袋,喂着阮黎吃了一顆。
這人的唇也涼,一小片雪花似的,輕輕碰了指尖一下。
飛機還在爬升,沒有空乘服務,她對暈機毫無經驗。
片刻後,徐夢舟向左邊挪了挪,擡起手,把阮黎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肩膀上靠着。
口中是泛着甜的草莓味糖,腦袋下枕着的肩膀變成了催化劑,将淺淺的清甜變作蜂蜜,連牙都要疼起來。
阮黎半閉着眼睛,飛機震耳的引擎化作模糊的白噪音,連身體上的難受也遠去了。
她其實從未想過,自己真能得償所願。
阮黎一直認為,她是個運氣不好的人。母親去世後,她被徐女士帶回家,起初是很拘謹的。
母親愛她,但更愛自己,也更恨那個背叛了她的父親,她給予曾經的愛人太多權利,想割席時,就像刮骨一樣艱難。
以至于她離去,都沒能徹底成功。
阮黎得到的愛是殘缺的,奇怪的,她被寄予了太多厚望,要拖着一副喘息都是負擔的身體,去學那些課程,填鴨一樣汲取知識。
她甚至都沒去過學校,一直是居家上課。
曾經一度,她認為家庭就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愛和恨,把這兩種感情凝聚成刀子,要狠狠紮向彼此,直到一方死去才肯停下。
後來,她到了徐家,認識了徐夢舟。
徐夢舟是個太陽一樣的人,她散發溫暖,但這份暖能曬死一個活人,她也不大方,隻對自己認可的人好。
徐女士讓她照顧自己,她勉強看了兩天,就開始嫌棄她太虛弱,自顧自将她排出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圈。
甚至開始覺得她煩人了。
故事應該這樣寫嗎?
這和她看的小說對不上号。
可徐夢舟實在耀眼。
她滑滑闆,從樓梯扶手上一路滑下,在終點跳起,汗水和滑闆一起在空中轉圈,被她踩在腳下。
她打籃球,高高跳起,球衣被風鼓着,像肋下裝了兩隻透明的翅膀,正撲扇着帶她飛起來,不然怎麼解釋人可以跳這樣高。
她大笑,她奔跑,她似乎永遠不覺得疲倦。
但徐夢舟不肯和人肢體觸碰,最好的朋友來搭她的肩,也要被她笑着躲過,要麼直接推開。
可現在,自己正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一條胳膊從背後穿過,攬在自己腰上,輕輕拍着。
她們昨晚擁吻過,前天是,每一天都是。
人活着就是貪得無厭。
阮黎閉上眼睛假寐,将呼吸放平。
也不能怪她得寸進尺,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