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黎早就習慣了暈機,她必須出差,身體感受就隻能承受。
當這份難過成為日常必須,抱怨就是一種累贅。
誰會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呢?
她不缺照顧的人,家裡為她請的保姆醫生能組成好幾個足球隊,這些人圍着她團團轉,就像她多出的、但有些自我意志的手腳。
不會聽從她的所有命令,但能滿足大部分想法需求。
她們的照顧,同徐夢舟給的不一樣。
後者是個粗糙的人,照顧人來也是同樣。怎麼對待自己,就怎麼對待别人。
夏天就要大口吃冰,出汗就用涼水沖澡,穿涼鞋在冷溪水裡踩來踩去。
阮黎被她誘惑着去了,又是發燒又是鬧肚子。徐夢舟也被親媽訓了一通,兩個人都沒落着好。
她失憶了也還是如此,幹巴巴說句沒事吧還難受嗎,管空乘要了杯溫水,就是她能想出的全部溫柔。
阮黎覺得自己大概是有病吧,不喜歡無微不至的照料,反倒愛上這種亂七八糟的。
可仔細想想,也不能怪她,長在這樣的家裡,誰能沒點小問題。
她像是睡熟了,放任自己的頭從肩膀向下滑。
可沒滑多遠就被托住。
一隻手放平她的椅子,又放平自己的,扯來一條薄毯,将她輕輕蓋住,又讓她倒在懷裡躺安穩。
阮黎嗅到淺淺的西瓜香,是沐浴露的味道。她靠得那麼近,鼻尖貼在頸窩裡,或許是癢,這人動了動,卻終究沒移開。
她真睡着了。
徐夢舟拍醒她時,阮黎還有些迷茫。
她的時間莫名被挖去一塊,這樣嘈雜的環境,她居然睡熟了,還沒做夢。
“快降落了。”徐夢舟輕聲說。
她把座椅靠背調直,把肩膀抽出來時,忍不住吸了口氣。
又麻又酸,像被針紮過,再泡進檸檬汁裡,肌肉和血液都和她生疏了,不聽調動,好似别人的胳膊按到自己身上,開始排異了。
阮黎有些怔忪。
她沒想到自己能睡着,更沒想到,徐夢舟就這樣讓她枕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