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急于前來彙報殿下此次考核結果,還未來得及和殿下言明。”
闵時安敏銳抓住關鍵點,不僅她的騎射日後由宋晟教導,而且方才太傅所言的練習時間,實則是考核。
她無奈至極,隻得不斷安慰自己,最起碼把婚事躲掉了,并且也成功接觸到了宋晟。
“殿下于騎術天資卓越,射箭倒也别有一番風味,學生認為考核可以準予通過。”
言罷,張太傅滿意點點頭,看向闵時安,道:“那本次考核到此便結束,安兒回去寫一篇文章,不拘于形式,什麼都可行。”
闵時安應下,随即問道:“老師,那學生近日的課業當如何?”
“先放上一放,老朽已經叮囑過晏晅,讓他在騎射之餘,也要同你談詩論道,你且安心。”
夜半時分,太傅府中唯闵時安房内燈火通明,她煩躁地将書案之上的紙揉成一團,而地上赫然已經丢了許多廢稿。
著作要麼靈光一現,要麼靜思凝神,人在心煩意亂下定然很難寫出好文章。
而她自和親風波過後,麻煩總是接踵而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可在她看來,這宋晟比虎還狠上幾分。
然,現下除宋晟外,再無合适人選,其弟宋中書資質不算上乘,且已然議親。
其餘世家中姜氏遠在江南,作為宋晟母族,自然偏向宋氏。
而蕭氏雖手握兵權,但邊境動蕩,良将難求,她不願因自己私欲而将蕭氏拖下水。
謝氏作為各世家的紐帶以及世家同皇權的平衡點,大多時候起制衡作用,并無太多實權。
她思緒放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片刻後,她提筆寫下第一句:丁未之夏,孟夏六日,永康與師射箭,量于校場之上[1]。
寫下首句後,闵時安感覺手感極佳,不出一個時辰,便滔滔不絕寫滿了兩頁。
她思索良久,定下了《夏日騎射賦》為題,通讀一遍确認沒有任何纰漏後,闵時安将繭紙仔細收起,這才安心睡下。
翌日。
闵時安前往湖心亭去尋張太傅,卻發現宋晟已經和太傅在下棋,她擡頭看了眼天色,約莫卯時尾巴,這宋晟近來這麼閑麼?
她暗自想着,腳下步伐加快,行至亭中,見二人戰況焦灼,索性坐在一旁觀看起來。
隻見宋晟所執黑子占據半壁江山,白子被困其中卻不見頹勢,張太傅面色凝重,緩慢卻堅定落下一子。
場面瞬間反轉,宋晟将手中黑子放回棋奁,扇動折扇,有些遺憾道:“還是老師棋高一招,學生自愧不如。”
張太傅哈哈一笑,假意呵斥道:“你啊,就會哄老師開心。”
随即他們二人齊齊看向闵時安,張太傅接着道:“可是文章完成了?”
闵時安應聲,把卷軸拿出來,将文章抽出,遞給張太傅道:“是,名為《夏日騎射賦》,書寫了昨日宋仆射教學生騎射之場景。”
聞言,宋晟訝然,眸中笑意漸深:“能被殿下寫進文章,是臣之幸事。”
張太傅看着《夏日騎射賦》,臉上欣喜之色愈發深厚,直至看完結尾,他将繭紙遞給宋晟,示意他觀看。
“比起《頌流水賦》行文更加順暢,不再專注于辭藻華麗,而是文章呈現出的畫面感,妙極,妙極啊!”
張太傅對此贊不絕口,他瞥了一眼宋晟,嫌棄道:“比某些臭小子不知好了多少。”
宋晟垂眸專注看完,将文章卷起,這才擡頭應道:“殿下文章與書法可謂登峰造極,臣自然是比不過的。”
随即他想到前些日子書院弟子紛紛挑燈夜讀之事,笑着打趣道:“這篇文章若是傳出去,怕是又有學子要失眠了。”
張太傅同樣也聽說了此事,若有所思道:“那幫學生勤奮自是勤奮,隻不過有些過于草木皆兵,反倒适得其反。”
“晏晅,此事要多加注意。”
宋晟斂起笑容,正色應道:“學生知曉了。”
張太傅思慮良久,看向闵時安道:“安兒,這篇文章老師替你收好,等晏晅将此事妥善處理後,再公之于衆,如何?”
闵時安爽快同意,她本意也不是為了揚名天下,自然不在意這些虛名。
“晏晅,你這便帶安兒去練習罷,切記莫要傷到安兒。”
“學生知曉,老師安心。”
說罷,二人行禮告退,前後走出太傅府。
不料迎面便撞上無雙,它看見闵時安小眼一亮,擺動着尾巴圍了上去,不斷向她懷中供着。
闵時安笑着摸它的頭,柔聲道:“無雙,好無雙,想我沒有?”
回應她的是無雙高亢的嘶鳴。
宋晟見狀,牽起一旁的白馬的缰繩翻身上馬,羊脂玉簪折射的日光晃到了闵時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