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要來,便早早等着,安兒,北豐雖山高路遠,可往來通信卻十分便利……”
宋汀蘭的聲音逐漸哽咽,她頓了頓接着道:“你要記得給我寫信。”
闵時安回抱住她,感受到自己肩頭的溫熱後,低聲安撫道:“汀蘭,莫要難過,老師今日還說蕭遠戈是個好的,諒他也不敢對你不敬。”
“我自是知曉,可我最放心不下你,我走後,若父親或是……難為你,你可如何是好?”
宋汀蘭從她懷中脫開,扶着她的肩,憂愁道:“兄長或許顧念你我二人情分,不會如何,可其餘人如同财狼虎豹,我怎能不挂念你?”
闵時安心頭一緊,登時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她的汀蘭,即将遠赴千裡到極寒之地成親,臨了最擔心的卻是身處繁華上京城的公主。
“我……”
她艱難開口,啞着聲音一字一句道:“汀蘭,我有母後庇護,有老師照看,有你兄長從中周璇,你大可安心。”
“倒是你,記得時常來信,天寒加衣,莫要凍壞身子。”
天崇十六,丁末年閏六月廿二,蕭宋大婚,十裡紅妝,風光出嫁。
闵時安遠遠望着送親隊伍,直至最後一抹紅色消失不見,她仍然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主子,是時辰了。”一刻鐘後,春桃終是不忍,上前提醒道。
她回過神,望着身邊的春桃一時有些恍惚,文慶會談後,謝皇後好說歹說硬将春桃塞到了她身邊。
“罷了,回府。”
*
“禮成——”
“送入洞房——”
宋汀蘭蓋頭紋絲不動,她正襟危坐在榻邊,思緒翻飛,手心冒出冷汗。
蕭望京她是見過的,但那時尚且年幼,後來年歲漸長,便隻隔着人群遠遠打過照面,但她并未看清此人廬山真面目。
也不知他如今生得好不好看,若是樣貌醜了……
宋汀蘭趕忙打住,不敢再想,宋父風流倜傥,姜氏貌若天仙,她完美繼承二人,閑暇時常攬鏡自賞,若是夫君樣貌醜陋,她定是不能忍受的。
燭火搖曳,蕭望京快步走來,帶過一陣細風,吹得蠟燭飄忽更甚。
他停在宋汀蘭跟前,聲線有些顫抖,他聲音很低,似是怕驚擾到蓋頭下的人:“汀蘭……在下可否掀開蓋頭?”
宋汀蘭攥緊袖口,有些羞怯,便沉默不語。
蕭望京也不急,耐心等候,一時間屋内隻剩下燭火跳動聲。
良久,宋汀蘭小幅度晃動蓋頭,蕭望京十裡之外取敵首級的手,此刻竟連手中玉如意險些拿不穩。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挑起蓋頭,宋汀蘭丹蔻紅唇率先映入眼簾,蕭望京登時脖頸通紅,臉仿佛像熟透的蘋果。
宋汀蘭望着眼前從頭紅到腳的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夫君的臉倒是和這婚服頗為相配。”
蕭望京更加窘迫了,支支吾吾道:“汀……蘭,哦,不是,娘……娘……”
宋汀蘭眼中笑意彌漫,她輕哼一聲,道:“嗯?怎得不認我做娘子,改當娘親了?”
“不……不是。”蕭望京撓了撓頭,急道:“在……在下……”
宋汀蘭将他扶到榻邊坐下,調笑道:“堂堂車騎将軍,莫不是個結巴?”
蕭望京聞言,深吸一口氣,緩慢而堅定道:“娘子,你自上京遠道而來,我蕭望京在此立誓,若敢負你,定叫我萬箭穿心而死!”
“說什麼胡話,大喜之日,如何說得這些?”
“是是是,娘子說得是,怪我,怪我。”
二人深情對望,宋汀蘭眼底像是化不開的水霧,将眼底之人籠罩其中,而那人甘願身陷其中,難以自拔。
很快,宋汀蘭便渾身香汗淋漓,動情至深,眼中水霧凝為實體,從眼尾滑落。
蕭望京停下動作,溫熱的大手抹去那刺眼的眼淚,柔聲安撫:“汀蘭,不怕……”
話還未落下,新一輪動作又起,宋汀蘭秀眉輕蹙,很快便舒展開來,阖上眼簾,順着蕭望京的力道起起伏伏。
常年征戰沙場,蕭望京體力自然不言而喻,而宋汀蘭身子雖說好了不少,但到底比不過大将軍。
很快,她便體力不支,暈倒過去。
蕭望京趕忙将人抱在懷中,急忙喚了府醫過來。
而後他将宋汀蘭裹嚴實,放下帷幔,自己這才開始穿衣衫。
不等府醫到來,宋汀蘭便悠悠轉醒,感覺到身上的束縛,她垂眸看了一眼,有氣無力道:“夫君好大的陣仗。”
旋即,被褥被踢至榻尾,衣衫散落一地,蕭望京再次沉溺于宋汀蘭眼底的水霧。
……
闵時安趕到時,正好踩着婚宴開始前夕,她落座後便開始出神,連往日最愛的茯苓酥此刻也難以下咽。
賓客陸續到場,随即蕭望京攜宋汀蘭入場,霎時間,恭賀聲此起彼伏,觥籌交錯間闵時安的視線與宋汀蘭短暫對上又錯開。
看着宋汀蘭臉上笑容蕩漾,眸中盡是幸福之色,闵時安不由得松了口氣。
好在,她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