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手段。”宋晟低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殿下當真全知全能,臣望塵莫及。”
闵時安這話相當于承認江悟隐是她的人,一方面告知他确切的信息堵住他的嘴,另一方面也是在拿宋汀蘭威脅他。
果不其然,宋晟直至宴會結束,再沒說過一句有關她夫君的話。
在宋晟默許下,闵時安得以和江悟隐碰面,聞柳則是軍務繁忙不得耽誤,故未到場。
“你與聞柳何時才能機靈些?哪天我淪落街頭,恐怕餓死你二人也未必能發覺。”
闵時安語氣不善,接着道:“宋晏暄若為難于你,定要和我講。”
“是,殿下。”江悟隐讪笑着應下。
她又叮囑一番,這才回到渡海衛隊,前往與宋晟彙合。
“宋晏暄,渡海邊你如何察覺是我?”
闵時安與他并肩而立,随口問着,本沒想着宋晟會回答,不料他停下腳步,視線落到她臂彎上,緩緩道:“汀蘭幼時曾向臣炫耀,她與殿下手臂同一處有一顆痣。”
“那晚,殿下挽發時,臣看見了。”
闵時安啞然失笑,她這幾日思前想後,猜測了無數種可能,沒想到真相如此荒謬。
“一顆痣罷了,未免太過武斷?”
“嗯,因此臣後來是詐殿下的,殿下的反應……”
宋晟尾調染上笑意,接着道:“着實有趣。”
闵時安冷着臉,大踏步向外走去,未等她靠近馬車,卻見西北濃煙滾滾升起。
是烽火台!
宋晟臉上笑意淡去,眸光深沉,策馬向前線營帳駛去,闵時安面色凝重,思索片刻随手牽了匹馬,疾馳跟上。
“殿下!”
闵時安揚聲道:“外敵來犯,本宮作為一國公主,又豈能視而不見?”
“本宮可配合軍醫,救治傷兵。”
宋晟也不再強求,隻道:“如有不測,臣會命人護送殿下安全逃離。”
前線已經送回一批傷員,闵時安翻身下馬順手接過軍醫蒸煮過後的布帛,就近蹲下為傷員包紮起來。
衆人隻當她是宋晟身邊的侍女奉令前來,形勢緊迫也沒有多想,闵時安很快融入其中,忙得滿頭大汗。
哀嚎聲此起彼伏,闵時安眼底閃過一絲不忍,手上動作卻絲毫不含糊,利索将凸出的骨頭掰正之後,火急火燎前往下一個傷員處。
源源不斷的傷兵被送回,闵時安顧不上其它,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幾乎腳不沾地在傷員中來回穿梭。
直至天色暗沉,送來的傷兵變成零星幾個,也便用不到她了,闵時安走到不起眼的角落席地而坐,低垂着頭放空腦袋冥想。
她白日裡從那些傷員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了前線大概戰況。
渡海面上泛起濃重雲霧,伸手不見五指,巡邏衛隊士兵已嚴加防範,卻不曾想還是遭到了突襲。
宋晟在距離渡海岸邊的海面上設立了三層卡哨,就是為了防止敵襲,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來的海霧讓北巫鑽了空子。
但好在前線有聞柳,配合艨艟,幾個來回之後,将敵軍暫時擊退。
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輕心,海上巡邏衛隊又加了一成。
随着夜色漸深,明月高懸,将海霧盡數驅散,海面上重新恢複風平浪靜。
接連幾日,北巫都未曾發起突襲,宋晟從前線回到衛隊,找了許久才在一處湖邊看到闵時安的身影。
“殿下,臣派人護送殿下回京。”
闵時安轉身,應道:“好。”
一輛不起眼的灰撲撲小馬車悄無聲息出了城,闵時安是在宋晟的注視下上的馬車,她估算着距離,而後掀開帷幔,彎下腰長臂一攬,借着力迅速與路邊早已備好的石塊換位。
鮮血滲出,闵時安甩了甩胳膊,不甚在意,原地等待着聞柳的人到來。
其實聞柳不隻一次勸告過她,戰争殘酷,刀劍無眼,若想更深入研究兵法,他大可畫實戰圖冊,供她參悟。
起先闵時安懶得跟他解釋,每次都是含糊應答,沒放在心上。
後來,聞柳隻要見到她,必定要拉着她說上兩三個時辰才肯罷休。
“你若再攔我,把你腿廢掉!”
終于,再闵時安惡狠狠威脅下,聞柳不再提這一茬,開始為她專心講解兵書上與實戰可能存在的偏差。
馬蹄聲傳來,闵時安遠遠望去,塵土飛揚,随即,一輛馬車穩穩停在她面前。
“你怎麼來了?”
闵時安動作一頓,而後迅速進入馬車,接着問道:“宋晏暄沒察覺吧?”
江悟隐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衣衫褴褛,虧得闵時安多看了兩眼,不然一下子還真認不出人來。
“并無,聞柳不放心别人來,便傳信給我,讓我來接應殿下。”
“殿下的易容用具已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