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時安換上馬車内的士兵服,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小心翼翼制作新的人皮面具。
她原先是準備好了的,但渡海邊為防宋晟搜身,她悄悄丢進了海中,不然也不必如此麻煩。
人皮面具做工精細,饒是闵時安技藝爐火純青,短短一刻鐘也無法做到完美無瑕,她叫停馬車,抓了把泥土往身上臉上都糊了一些,這才返程。
在江悟隐和聞柳的安排下,她如願進入渡海衛隊第一隊中。
宋晟作戰不喜花裡胡哨的分隊,隻把所有渡海衛隊分為了四小隊——
第一隊負責沖鋒陷陣,往往在最前沿,還負責探路等;
第二隊負責跟在一隊後,保護一隊士兵安全,同時預防敵人從兩側包抄;
第三隊則遠遠跟在二隊後,中間形成斷層地帶,是為殿後,時刻盯緊戰場之上任何突發情況,随機應變;
第四隊則作為候補衛隊,在軍營之中随時聽從聞柳調令,無将軍令不出營。
巡邏衛隊則分批次從各小隊中抽取,随機組成。
闵時安非常幸運,剛上任第一天就分去了巡邏隊。
“一隊翠花!”
“到!”
闵時安忍住羞恥,聲音嘹亮堅定,挺胸擡頭目不斜視。
她合理懷疑聞柳為她安排這個名字,是存了私人恩怨在。
隊長瞥了她一眼,随口問道:“新來的?”
“是!”
近些年邊境不安分,大靳并不反對女子當兵,隻是大多都在北豐和夜平,渡海衛隊的女子寥寥無幾,周圍人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看什麼看?!像什麼話!”
隊長将名冊收起,大聲呵斥,衆人身子一抖,不敢再看。
這位隊長闵時安也有所耳聞,雖巡邏衛隊成員是随機的,但隊長是固定的,此人脾氣暴躁,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極為苛刻,外号“閻羅”,也就導緻衆人都有些怕他。
緊接着,隊長就為衆人分成了五個小組,一組五十個人,由隊長帶領着上了艨艟。
雖說軍隊之中不分男女,但大家到底照顧着“翠花”一些,組内劃拳決定誰掌舵和劃槳時,自覺将她避開。
闵時安挑了挑眉,撸起袖子伸着髒兮兮的手就加入其中,她道:“各位是看不起我翠花?”
衆人愣了下,随即哄笑道:“咋着會嘞!”
“俺們幾個大老爺們兒,五大三粗嘞,咋能讓你個小丫頭片子幹那累活?”
“就是就是。”
見狀闵時安也不再說些什麼,露出燦爛的笑容,而後退至一邊。
幾聲吆喝之後,很快就決定出了掌舵人及橹手[1],其餘人則持長矛站在艨艟各個角落。
闵時安專注地盯着海面,耳側是呼嘯的風聲和船槳撥動海浪的聲音,時不時有海鳥飛過,并無任何異常。
一旁的大漢許是有些無聊,悄悄低聲對“翠花”道:“嘿大妹子,咋着就想不開來這兒了嘞?”
“大哥,保家衛國嘛!如何就是想不開了呢?”闵時安同樣低聲回答。
二人又閑扯了幾句,那大漢擔憂“閻羅”發現,也不敢多聊,又聚精會神盯起一望無際的海面來。
巡邏了三個時辰後,巡邏隊開始交接換班,衆人簡單用過膳後回到各自小隊中,開始訓練。
闵時安不動聲色不遠不近地跟着幾個點名時同隊的人,以防有心之人看出她不認路。
一隊二隊共用東校場,離得很近,不出半刻鐘便到了。
聞柳早先簡單和她說過一些關于渡海衛隊的基本情況,因此倒也不算一無所知,她同其餘人一起歸隊,投入到訓練中去。
現下正在進行長矛訓練,長時間重複揮舞、刺擊等動作,用來鍛煉瞬時爆發力和長矛使用技巧。
“翠花!”
“翠花呢?!”
闵時安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喊自己,忙高聲喊道:“在!”
而後她小跑出列,行至隊伍跟前,道:“隊長!”
待她看清隊長的臉時,小小驚訝了一瞬,那人面容清秀,膚色白皙,在一衆古銅色人群中甚是亮眼。
“你剛來,去那邊,先進行基礎訓練!”
闵時安登時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她順着隊長指向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幾十個人略顯笨拙的揮矛動作。
“是!”
她向那支新兵隊伍跑去,離得近些才發現在人群中糾正他們動作的是宋晟!
闵時安想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宋晟已經擡眼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