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明月身穿囚服,單從裸露的皮膚來看,身上無明顯外傷,但其面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瞳孔渙散,顯然遭受了極大的折磨。
“滄州郡守錢朝源,私自大量生産五石散,設計通過香料妄圖使其在京城流通,并蓄意嫁禍西域。”
闵時安看完罪供,冷聲接着道:“這厮莫不是土皇帝當慣了,想反了天不成?!”
滄州天高皇帝遠,雲桐錢氏作為西北一霸,更是出了三代郡守,雖比不得四大世家底蘊深厚,但也盤踞一方,當地百姓隻聞錢氏語,不知闵氏人。
這土皇帝當的比真皇帝還風光。
“宋晨,盯着此人,不要打草驚蛇。”
宋晟說罷看向闵時安,道:“殿下,莫讓污穢之物沾染到您的眼睛。”
闵時安輕聲應下,跟着他向外走去,行至門口時,她鬼使神差般回頭,與雙目空洞的攬明月恰好對視。
她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這張臉。
“殿下?”宋晟站定,問道:“有何問題?”
闵時安搖搖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宋晟見狀也不再多問,隻把腳步放慢了幾分。
攬明月其貌不揚,唯有眼睛算得上秀氣,放在茫茫人海中是會瞬間消失的存在,她為什麼會有印象?
思來想去也未想出個所以然,她将其歸于許是和幼時教導她習武的師父有些相像。
謝皇後謹慎周到,給她找的師父都是些樣貌平平但武藝超群的人,扮成宮女太監留在宮中教導她。
她的縮骨功便是一女子所教,但她因着記性不好,已全然記不起師父們的樣子了。
次日宋晟便放出感染風寒需在府中靜養的消息,挑着接見了一些人後,其餘的全被宋晨拒之門外了。
其中也不乏有居心不良的人,在早朝之上大放厥詞,被剛趕到的宋令公聽個正着,下了早朝那人便被抄了家。
這下誰也不敢再造次了。
而本應卧床在榻的宋晟此刻正滿面春風在公主府品茶。
“殿下,不知您意下如何?”宋晟唇角勾起,語調上揚帶着十足的誘哄意味。
闵時安狐疑地盯着他,毫不客氣道:“宋晏晅,你莫不是要把本宮騙到雲桐殺掉?”
宋晟手指摩挲着茶杯,聞言輕笑出聲,他緩緩道:“殿下便是這般想臣的?”
“看來殿下是不願和臣一同前往了?”
“大人這般經不起取笑?随口一提罷了。”闵時安挑眉,興緻盎然尾調拉長道:“大人盛情難卻,本宮求之不得啊。”
把宋晟打發走後,闵時安就在着手準備離京後續事宜,她令謝莊譯時刻注意京中動向,作為一個毫無威脅的公主,她本以為無人留人自己的動向。
臨走之際,府中卻來了客人。
“姐姐,天氣嚴寒,可要仔細身子。”和敬言笑晏晏走來,塞給她一個手爐,接着道:“姐姐把賞花宴替我推了後,母後為了補償我便賞了些東西。”
“想來姐姐什麼也不缺,隻是妹妹瞧着姐姐不曾有手爐,便想送個給姐姐。”
闵時安笑着收下了,拉着她坐下,道:“妹妹體弱,更要令下人照看好。”
“姐姐方才是要出府嗎?是妹妹來得不湊巧了?”和敬向後瞟了眼,視線很快回到她身上。
闵時安搖搖頭,打趣道:“妹妹哪裡的話?我正巧要去你府上尋你。”
二人又閑聊一番,半個時辰後她才把和敬送走。
闵時安望着和敬的背影,略微思索後把春桃按到鏡台[1]前坐下,雙手在她臉前不停比劃着,片刻後收回手道:“春桃,現下有件極為重要之事,隻有你能完成。”
“是,主子。”春桃不敢亂動,鄭重應道。
半個時辰後,闵時安非常滿意地欣賞着鏡中兩張一模一樣的臉,道:“如此甚好。”
“即刻起,你便是闵時安。”
春桃下巴微揚,自上而下俯視着鏡中的自己,唇角勾起散漫應道:“本宮知曉。”
将闵時安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這才放心離開,避開耳目前往宋府。宋晟動作十分迅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二人已在上京城之外的馬車上了。
“殿下能扮作悟隐先生之妻,怎得到了臣這裡便是小妹了?”宋晟裝扮得貴氣逼人,渾身上下貫徹着“财大氣粗”四字。
他此行為江南富商王氏嫡子,因不甘綏陽姜氏的長期壟斷,從摯友那裡聽得滄州有一物,故劍走偏鋒來到雲桐。
而闵時安則是宋晟的同胞妹妹。
“大人應當知朋友之妻不可欺,我扮過悟隐的妻子,又如何能再扮成你的妻子?”
闵時安面上笑得溫婉,内心暗罵,就憑你這死狐狸還想當本宮夫君?假的也不成!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