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看出他想拒絕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好。”可能是韋姐的那個電話,又動搖了她的心智。
不堅定啊,宋存!
目睹一切的白放,一直到上車,嘴都沒合上。是宋存轉性了?還是他失憶了?印象中,兩個人是王不見王的。
另一個車上的言列,手肘撐在窗沿上,微眯着眼,看着前方的紅燈。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上次讓他滾的人,這次居然這麼爽快,而且沒有半點不情願的臉色。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
這幅掩飾的淡定,看得旁邊的聞帛晟想笑,拍了下他的肩,“你就當幫哥一個忙,應酬應酬。”
“啊?”言列皺眉,和宋存一起吃飯,幫他什麼忙了?
“再難都忍忍吧。一頓飯的時間,你就當工作餐。”他知道為難他了。但他要說不去,這飯局就得散。
兩輛車先後開進了一家胡同深處的四合院。
“笙姐,好久不見。”白放一下車就對着屋檐下的身影招手。
“诶,等你們呢。”
宋存低着頭,從後座探身,順着他的聲音望過去,女人穿一身月白色的暗紋旗袍,猶如一尊胎質細膩的瓷釉瓶靜立,精緻優雅得不紮眼。
靠近時,才發現她臉上清淺的笑,像清晨時分的露珠。
青灰相間的磚牆上,泛着雨後的氤氲。光影綽綽,她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知道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直到車上又下來一個人,才互相移開了視線。傳來一聲更真切的“白棠姐。”聲音和人對号入座,宋存想到東歐音樂中的手風琴,悠揚中不失熱情。
經過她身邊時,相互微微點了一下頭,留身後熟識的兩人寒暄。看來就她一個人,是第一次來。
中國有一句古話,“向陽門第春先到。”他們進入了最好的北房。
“送送。”白棠姐叫住了她。
“給你介紹一下,這裡的老闆,秦笙。”
“宋小姐您好,久仰大名。”她還來不及伸手,對方就應了上來。
“你好,秦老闆。”禮節性地一握。
“你還别不信。”白棠見她有點放不開,笑着拉進兩人的距離,“久仰你大名的很多,就是很難見到。”
“是啊是啊。”秦笙應和,确實是這樣的。
宋存勾了下嘴角,看向秦笙含笑的眉眼,她的眼睛裡有熱情。
“謝謝,很榮幸。”
身後豎着兩隻耳朵的白放,聽見這番謙辭,啧啧兩聲,不贊成地搖了搖頭,這話要是他說的,對方肯定會嘚瑟道“你确實該仰一下”。
這幅表情被白棠逮了個正着。“你都多大了,還躲人送送後面。叫人了沒。”
“姐...我,”白放猝不及防被cue到,“叫了笙姐的。”
“還有呢?”
白放不情願地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看他笑話的宋存。她也沒叫他啊。
“宋小姐。”
白棠:“?”
“她上次叫我白先生的。”
“那是她尊重你。”
......
白放不服氣地學着柳桉的樣子,再叫了一句,“存兒。”
宋存:“?”
三個人齊齊看向他。
“宋姐、宋姐、宋姐,行了吧。”氣急敗壞地,白放端了剛上來的茶就往嘴裡送。
“小心燙啊。”秦笙提醒他。
白棠:“什麼宋姐,你給人叫老了。”
“本來也比我大啊。”
白棠被她氣笑,“送送,你别和他計較,就這德性,你知道的。”
“沒事。”宋存大度道,看他一眼,“反正叫什麼都是弟弟。”
......
宋存克制着一笑,正對他吃癟的表情。
真正看熱鬧的秦笙死勁抿着唇,怕笑出聲。早就聽說有這麼個人能把巧舌如簧的白少爺制得服服帖帖的,今天算是真的見着了。
“帛昇哥、列哥。你們終于來了。”看見走進來的兩人,白放如臨大赦,幾乎是蹦過去的。
秦笙笑着向兩人打了個招呼,主動退出,“我去後廚看看,你們喝會兒茶。”
聞帛昇走在前面,進門時,順勢将手中燃燒未過半的煙,掐滅在陶瓷煙灰缸裡。身上剪裁得體的襯衫,勾勒出他沉靜的氣場。
第一眼,他看向了白棠。對方隻是禮貌地笑了笑,好像完全沒把爽約又應約的前後不一,當回事兒。
走在身後的言列個子還高一點,氣場卻不如他,是偏英挺的少年氣,眉如墨畫,還
未完全暈染開。
本來也還差個幾歲,宋存想。但又明白地感覺得到,到底是和小時候不同了,小時候總覺得自己是蓋過他的。
可能今天她心裡有愧吧,不夠理直氣壯。
在他經過時,不自覺僵硬着後背,後撤了半個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