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趕到醫院時,章舒窈已經從ICU出來,住進了VIP病房。李衡正在病房門口與院長交涉,她走過去,叫了聲衡叔。
她要第一時間了解老媽的情況。李衡自動退後一步,把位置讓給她。
盧院長詳細給她講解了病況,身旁護士将一堆檢查單遞給她。
“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屬于心梗範疇,不算最急性的那一種,出現了氣喘胸悶的情況,宋夫人畢竟前幾年做過支架手術,這種情況随着年齡的增長是有幾率發生的,現下檢查不出更多的問題,隻能勤加觀察。”為了保險起見,醫院給了最高規格的醫療保障。
“謝謝盧叔。”
“不客氣,讓你爸爸也寬心。”
“嗯,我一定帶到。”
仲姨在病房裡照料着,她出來送送李衡。
“衡叔,我在這兒看着就行,麻煩你了。”
“謝什麼呢?我應該做的,你媽媽說不讓告訴你,但我想了想,領導不在家,還是應該說一聲的。”宋仁傑去了外地考察。
“我媽是不想讓我擔心,我明白的,我給她解釋。”
宋存回到病房時,兩個專業的看護已經就位,她看着呼呼作響的輸氧機,軟管插在鼻孔處。
夜晚很靜,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以老媽的個性,不告訴她很正常,連做心髒手術這樣的大事,她也是事後才得知的。
她找仲姨了解了一些章舒窈身體的情況,護士打來電話,兩個人一起往病房走。
從露台走到病房的走廊,突然禁了風,宋存卻覺得更冷了。
通道兩邊的白牆,陳舊而蕭瑟。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某種冷冽的金屬,尖銳地穿透鼻腔。
這條看不見天日的走廊,像是修行途中的溝壑。
白放是否也是面對着這堵白牆,打消了那個去國外讀書的念頭。
出去求學後,她總覺得獨立一點,就能讓她少操一份心。今晚才意識到,已經到了她應該為父母操心的年齡了。
她讓仲姨回家收拾些東西,自己在醫院裡陪護。宋仁傑在深夜打來電話,兩人簡單幾句話說明情況,挂完電話,再吹了會兒風。
樹葉從路燈頂上簌簌下落,慕光的小蟲四處亂撞。
章舒窈在這間病房住了一周,心髒上的毛病是沒大礙了,就是昏倒時,不小心閃了腰,得再躺上一、兩個月的。
就是這第一周都沒閑着,探望的人多,打電話關切的人更多,光是白放,就來了三次。
她進進出出這麼幾次,就是沒見過她兩個姑姑的身影。心裡唏噓,看見老媽為她們開脫,她也懶得說什麼。
稍微閑下來,才想起上次給言總的秘書預約,下次再拜訪的事。
言總、言總、言總!
宋存抓了抓頭發,她又不求着他辦事兒,什麼總不總的啊。
翻到上次的号碼,她有點打不下去。
好嘛,是她失約在先,叫上司機,想去碰碰運氣。
前台聽說了她的來意,給研發部的辦公室打了電話,上次接電話的助理親自來樓下接的她。
言總沒再提過這件事,但這不代表她看不出領導的在意。要真不在意,就不會沒等她提醒,就先給了暗示。
畢竟能用一個模棱兩可的電話就約到言總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見。多少人成天在公司門外候着,進都進不來呢。
助理見到宋存本人,就燃起了八卦之魂。這一看,就不是個一般的美女,好看肯定是好看的,但又不止好看,隻能說物以類聚,言總同款氣質加持。
宋存被領到一個會客室,面前擱了杯金駿眉。
内線接進來,其他人噤了聲。
“言總,抱歉,打擾您。”助理斟酌道,“上次和您預約過的宋小姐,現在在隔壁的會議室等您。”
對端沉默。
助理上下唇抿了抿,拿不定注意,“要讓她離開嗎?”
“讓她等着。”
“嘟”聲傳來,助理舒了一口氣。盡管老闆的語氣不算好,但她覺得這個電話還是應該打,對方再三囑咐她不要驚擾,她等着就是,而她還有那麼一點職業的敏銳性在。
若是放在平常,一句“沒時間”、“改天”或者“請她進來”都算正常,這句“讓她等着”看似嚴厲,卻留了周旋的餘地。
說是讓對方等,實際也許可能大概,是自己在等。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将近晚上八點。落地窗外一片琥珀色的光輝,這座城市更朦胧了。
期間助理進來了兩三次,還給她準備了豐富的茶點。說是公司的下午茶,若不介意,請她嘗嘗。
宋存沒有嘗,總覺得吃了他的東西,待會兒會嘴軟。
助理自然是不明白的,又端了一杯現做的拿鐵進來。
“抱歉啊,宋小姐。言總最近太忙了,這個月一直在外出差,研發這塊工作本來就是全公司最颠倒的,很多對外事項需要他親自參與,時間騰挪不過來。”
助理的解釋超過了工作的範疇。
“他一直都很忙嗎?”她今天出奇的平靜,可能是早就抱有“落空”的心态,反倒無所謂了。
“嗯。”助理聽到這句“他”,更确定了是私人關系。
“言總是今年初回國後空降來的,可以說部門都是圍着他重建的,百廢待興,事情自然多。上次和您預約的半個小時,也是在兩個會議之間擠出來的時間。”
助理看着她臉色,“他本來提前結束了會議等着您的,結果.....您又有事兒耽誤了。”
宋存心裡舒坦了些,往辦公室方向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中途沒有人進出,不像要結束的樣子。
宋存聽她叨叨了兩分鐘,突然起身去拿自己的包,“謝謝招待,言總事情可能确實比較多,今天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來拜訪!”
自己這樣不請自來,确實會打亂别人的節奏。還有點強詞奪理的意思,她來了,他就得接待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