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我怕我走到水坑裡了,你牽着我走就沒事了。”
他說着,也不等敖真回應,就牽起了敖真一隻握在傘柄上的手來。
來來往往的行人有不少互相牽着的,敖真看上去年紀也不大,下着大雨,溫柔的年輕男人牽着别扭的小少年,像哥哥牽着弟弟。在行人眼裡,倒是多了幾分溫馨。
敖真握住了季時那冰涼的手——手指纖細而修長,指尖很涼,手掌也不大,可是卻感覺很溫暖。
他覺得還挺别扭的。
雖然這凡人覺得沒什麼,但是他想說,自己的體内并不是一個小孩子的靈魂。神力恢複以後,他就會恢複真身——
一個比季時還要高挑的男人。
他想跟季時說,你确定要牽嗎?你牽的可不是你弟弟,是個男人。
沒過多久,這雙手就不是現在這樣稚嫩的小手,而是一雙有力的手。
不需要再被牽着,而是輕輕一張,就可以将季時充滿涼意的手完全地包裹住,溫暖起來。
不知是多久以前,已經完全模糊的記憶中也曾有人與他這般。
那時候的他還不是這副模樣,那人似乎比他矮了一些,他便伸手環繞過了對方,将那如泉水般冷冽的手包裹其中。
風雪中,一切都是涼的,唯有心是熱的,他是暖的。
那感覺可遇不可求,早就流失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了。
敖真咬了咬下唇,擡起頭來。
季哥哥十分和藹地看着他。
敖真:“……”
這是啥。
家、家庭的溫暖嗎?
怪怪的。他低下頭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神泉發了力,有什麼暖流從手心緩緩注入,也算緩解了不少疲勞。
敖真别扭了好一會兒,終還是沒甩開手。
他小聲嘀咕:“不是我故意不說,是你沒發現的。”
季時側頭看他:“沒發現什麼?”
敖真沒說話了。
他扭扭捏捏了一下,嘴裡說着“沒有”,就拉着季時往前跑去了。
雨一直下着,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如小龍王所說,這雨隻會越來越大,不會再小了。
季時牽着敖真在暴雨中連跑了幾步,還沒跑到公交站,就有一輛車在他們面前刹了車。
黑色的賓利被雨水沖刷得又黑又亮。車窗很快下降,駕駛座上露出了一張笑臉。
陸橋:“季時,準備回去啊?巧了,我也剛演講完,準備回公司了。”
季時:“……”
靠。
他為了躲陸橋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先跑走了。
結果現在回家剛好撞上了。
你說巧不巧,氣不氣。
陸橋假裝沒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朝他道:“這個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你診所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季時說:“不用了,我……”
他說着,忽然又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身旁的敖真一眼。
小龍王撐着把傘,從這個角度看不到臉上的表情,隻看到下半張臉和緊抿的嘴唇。他站在原地,視線聚焦在陸橋身上,沒說話。
季時:“敖真。”
小龍王:“什麼?”
季時頓了頓:“你想坐車回去嗎?”
小龍王這才擡起了傘。
他漂亮精緻的小臉上冷冷冰冰,扯着個批臉,涼涼地從嘴唇裡發出了一個單字。
敖真:“呵。”
季時:“……”
季時回過頭:“謝謝學長,不用麻煩你了。”
陸橋擡起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敖真一眼。
敖真也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着,半分鐘後,還是陸橋先挪開了視線。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季時,你要是今後需要幫助,可以随時來找我,也可以邀請我去你診所做客。當然……”
陸橋停頓了一下,表情帶着絲冷笑,“可别挑這個小孩子在的時候。”
季時蹙眉:“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那我就先回去了,下次見。”陸橋說罷,又看了一眼敖真,這才開走了。
他來得不清不楚,走得也不明不白,就留下一個車屁股,轉眼消失在雨霧中。
敖真“啧”了一聲:“這就是那個什麼陸橋?”
季時:“你怎麼知道?”
敖真:“看出來了。他有點不大對勁。”
季時有點警覺起來:“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他也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不說行為,他每次出現的時候,即便沒做什麼,季時也覺得胸悶氣短,像有濁氣壓在身上。
以前敖真不在的時候,他也隻能想想就罷了。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小龍王在身邊,雖然神力不足,但畢竟也是個龍王,一眼便能看出什麼不對勁來。關鍵時刻真是可靠。
季時:“你也這麼覺得?他究竟是哪裡不對勁?靈魂,靈氣?”
敖真:“感覺是腦子。”
季時:“……”
可别說了。
你自己腦子也不好使。
敖真:“你覺得我講得對不對?是不是有一雙慧眼?”
季時:“……”
季時:“102路來了,上車,回家。”
敖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