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真花了一個多小時擦完了頭發,就催促在一旁看着的季時去洗澡。
大概是淋了雨,神泉又有點反應,季時一整天都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放了水進了浴缸裡,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他泡在浴缸裡,透過霧氣,有些怔忡地盯着牆壁。
幾天前,就是在這裡和初次醒來的敖真碰面的。
那時候牆上的影子翻雲覆雨,一切好像是在夢中。可恍惚間,倒也過了這麼多天了。
哦對了,那死小孩還在這裡勒他,差點沒把他送上西天。
敖真的目的是為了修複神獸、找到神泉,可這天下這麼大,其他的神獸究竟要如何才能找到。
那老頭子特地買下了這個地方,讓他住在這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莫非這老頭子早就知道泉眼的事情?可臨終前屁都沒蹦出來……也不像是能知道這麼有天機的事兒的人。
季時泡在浴缸裡,腦袋七七八八想了許多事。
他想,還是以前好。千言萬語萬都能化作一句“沒錢”的時候,比這麼多事兒好多了。
水汽圍繞在浴缸裡,季時舒舒服服地泡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他從水裡站了起來,準備去拿衣服。
結果一伸手,一掌拍飛了給敖真買的泡澡尖叫鴨,撈了個空。
尖叫鴨:“咯咯哒噜——”
季時:“……”
他想起來,自己被敖真給推進了浴室,什麼都沒帶。
浴室裡霧氣缭繞,他泡得沒什麼力氣,也沒有浴巾能裹着出去。什麼都不裹……也不太好吧。
于是他站起身,往浴室門那裡敲了敲,喊了聲“敖真”。
過了半分鐘,浴室外傳來了噔噔的腳步聲。
有個不悅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隔着門傳來。
小龍王嘴裡好像吃着什麼,含糊道:“幹嘛呀?吃蘋果呢。”
季時:“你幫我衣服拿來。忘帶了,在床上。”
敖真:“噢。”
季時:“等一下,浴巾也幫我拿一下,在櫥子裡。”
敖真又“噢”了一聲,應完就跑走了。他跑了兩步,忽然又感覺有什麼不對勁,退後兩步,重新折回了浴室門口。
磨砂的浴室外隐約看到一個小孩兒的身影,季時問:“怎麼了?”
敖真:“……浴、浴巾也要拿啊?你這……這也沒帶?”
季時:“對啊。大塊的,擦身的那種。”
敖真:“……”
敖真:“知道了。”
季時:“???”
他莫名其妙地又縮回浴缸中。
小龍王幫他拿衣服了。二樓的面積不大,從房間到浴室不過一個走廊之隔,可季時覺得自己等了許久,也沒見有人敲門。
浴缸裡的水都有些涼了,他終于忍不住支起了身子,打算走到門前再去喊兩聲。
但他剛起了身,就一眼看到透過磨砂的玻璃,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門前來回踱步。
從左到右,從右到左。
飄來飄去,沒見停。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剛才是不是都在門口走來走去。
季時:“……”
季時出言:“敖真?你幹嘛呢?”
門口的人影一驚,慌忙停了下來。
季時又道:“敖真?衣服拿了嗎?快點拿給我,冷死我了。”
敖真有點扭捏:“拿、拿了!我放在門口,你自己出來拿嗎?”
“門沒鎖,你能不能快點?”季時有點煩了,“我跟你一樣都是男的,難道物種有别不能進來嗎?”
“也、沒有!”敖真梗着脖子說着,咬了咬牙,終于推開了門。
門一推開,季時便支起了半身來。眼前的霧氣逐漸散開,敖真入眼,便是那白得晃眼的肌膚——
從臉到腰,都很白。可卻沒有什麼生氣,唯有皮膚上隐約映出的血管還帶來了些許的生機。
他的發絲很黑,眸子也是黑的。倚靠在白色的牆上,好像這世界便也隻剩下了黑白兩色,氤氲之中,暈染開來。
白的是宣紙,黑的是墨汁。
交界分明地畫完後,用朱砂在唇間點上一點,這幅畫便也完成了。
季時把半邊的手臂撐在浴缸邊緣,從肩頸到手腕是一條圓滑的弧線。他從水中出來,水便從他的身上留了下來。
從鎖骨彙集,在胸口中的那條線内緩緩流下。那胸線被水流過,變得無比光滑,那水流反着光,遠遠襯着皮膚,像泛着水光。
肌膚被白熾燈反光得白而光滑,水流從胸口一路留下,又在半路分了岔,從兩邊的胸口分了枝,緩緩留下了。
格外……
格外的……
……
敖真猛地捂住了鼻子。
他一邊捂着鼻子,一邊大怒:“你這該死的凡人,你怎麼不穿衣服!!”
季時:“??”
季時暴跳如雷:“你他媽洗澡穿衣服?”
敖真閉上了眼睛。
小龍王還是個龍王的時候,他就是個顔狗,還是個高重境顔狗。所謂高重境顔狗,便是看遍天下的美人,膩了,就從這天下美人中挑出内外兼具又最有感覺的。
——而這所謂感覺,就千裡難尋了。
但高重境顔狗閱美人的雷達已經好久沒動過了,如今哒哒哒地轉着,恨不得從雷達變成螺旋槳,把小龍王給釣到天上去。
他閉着眼,可眼皮又不自覺地打開,又被他壓了下來。
沒過半秒,雷達滴滴滴地轉動,眼皮又往天上翹了。
一上一下,眼皮跟抽搐一樣。
精緻貌美小龍王面部猙獰,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浴室的門口。
對着天花闆平白無故的狂翻白眼。
季時:“……”
季時:“你幹嘛呢?”
小龍王又翻了個白眼。
季時被氣得想掀浴缸。
他半個身子都撐了起來,背對着敖真,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背與腰下方早就帶着水珠上了水面。
他剛彎下腰想要撐着邊緣出浴缸,就忽然感覺一堆衣服都往他身上砸了過來——
“嘩啦”。
他被浴巾怼臉,又跌回了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