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臨近,酒店餐廳入口擺放着圖文并茂的年夜飯食譜,廳堂内布置着新鮮飽滿的年宵花,裝飾也換為紅色金色調,服務人員露出專業的笑容。
新春快樂的氣氛,與沈玉幾人黑色肅穆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葉天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她應該改定環境安靜一點的餐廳的。最近一直在這裡吃,昨天又睡太晚,她一時疏忽了這個問題。
“或者先去休息一下,我另外訂餐廳?”葉天問。
這個舉動照顧她的心情居多,沈玉不想添麻煩,搖頭:“不用折騰,隻是吃頓飯。”
早餐是自助形式。她準備随便取些。
手邊剛好是岐城特色的茶點,略往前看,有幾盤晶瑩的腸粉。
沈老是岐城人,他很喜歡,但他很早就被分配到風城,風城路邊很少有這種食物。當時的餐飲行業還沒有現在這麼豐富,幸好姥姥會做。
沈玉童年記憶之一就是暑假時姥姥姥爺家的腸粉早餐。
媽媽倒是對這種食物喜愛程度一般。
胃中翻湧起一陣惡心的酸水,沈玉躬下身蹲着,試圖緩解不适。
“怎麼了?”金柳也蹲下,手按在她肩膀。
“不想吃東西,我去外面等你們。”沈玉看着金柳,眼前有點發黑,飄着流星。
她緩緩起身。
突然很想哭,是怎麼回事。
金柳起身拉住她,指腹擦她臉頰,一片濕痕。
沈玉随即察覺到臉上有發燙的水迹不斷滑落流下,甚至來不及讓她有時間去制止、緩和,眼淚連成串地無限滾落。
嗓子很幹,好像有某種東西在灼燒。
“女士,需要幫助嗎?”服務員上前詢問,遞來紙巾。
葉天和傅雲琅也連忙走來。
人越來越多,沈玉感到無法回應。
沈玉轉向金柳,抱住她,把頭埋在她頸側,聲音嗚咽:“金柳,我想出去。”
金柳拉起她的手:“跟我來。”
葉天跟過來,一起扶着她到休息區,金柳讓葉天先去吃東西。
兩人坐在休息沙發上,服務人員送來紙巾盒和甜點盤。
沈玉頭靠在金柳肩側,一張張抽着紙,眼淚鼻涕流得一團糟。
金柳沉默看着她,把溫的檸檬水遞到她唇邊,看着她小口小口喝下去,擦掉她嘴角的水漬。
葉天、傅雲琅吃過早餐走來時,沈玉正躺在金柳腿上紅着眼睛抽泣,臉用金柳的西裝外套遮住大半。
葉天視線停在那件西裝外套上幾秒。
衣服被揉得有點皺了,領口好像有深色的淚漬。小金總雖然沒有潔癖,但是很讨厭别人碰她的東西——要不要去拿件備用衣服?
葉天大腦高速運轉,看着金柳,腦中瘋狂解析着她的神情動作。
金柳低頭看着沈玉,手摸着她的腦袋——小金總看起來并沒有生氣的樣子,她看起來很喜歡這位沈小姐。不過“喜歡”大概隻是表象,小金總應該不具備這種情感。
所以她可能是想要和沈小姐建立良好關系,以便于在稍後的遺産讨論中,讓對方能夠在情感上傾向于她,從而争取對嘉緣最有利的結果。
那麼,現在,如果去拿備用衣服,好像顯得是在嫌棄沈小姐,必然不是小金總的意願。
那麼,不用開這個口,除非有人提議。
葉天腦内的高速分析結束,已有定論,走上前去。
“金總,文律師來了,”葉天瞥一眼沈玉,目光又移向金柳,“我們是現在談,還是改天?”
金柳撥撥沈玉額前的碎發,揉揉她濕潤的臉頰,看向葉天,道:“現在,她可以。”
幾人走到酒店旁一家簡約工業風裝修的咖啡店,一位職業裝女性揮手示意。
店裡顧客不多,五人落座靠窗的餐桌。
約見時聽她們會吃完早餐過來,文律隻點了一份餐食,金柳加了兩份簡餐,食物很快端來。
葉天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側,金柳、沈玉坐在同側,對面是傅雲琅、文成秀。
葉天開口,向衆人介紹道:“文成秀,文律,是幫助沈老立寫遺囑的律師。沈玉,也是周蘅,是沈老的外孫女。”
文律點頭,言辭利落:“待會兒我還約了别的當事人,各位也需要年前盡快辦理喪事。大家時間緊張,我長話短說。”
“遺囑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葬禮安排,二是遺産劃分。”
沈姥爺曾親自料理過夫人的葬禮,深知儀式的瑣碎無用。他經曆過兒女因為錢财而遭遇禍事,不希望大操大辦引來外人對周蘅所繼承遺産的猜測和觊觎。
因此,他隻希望後事一切從簡,盡快下葬與夫人團聚。他明确要求去世當日火化,不辦告别儀式,葬在夫人墓地旁邊。
沈玉接過文律遞來的遺囑,翻着。
沈老把祖宅捐給村集體,給村中小學捐了幾十萬翻修教學樓、操場,建圖書館。給到周蘅的是嘉緣股權、收藏品、岐城的房子、存款。
她瞥了眼嘉緣一夥三人——金柳、葉天、傅雲琅,道:“所以,你們是為了嘉緣股權來的。”
“對。”頭目金柳坦白。
金柳眯起眼睛:“今天先不聊這個。”
她把餐盤往沈玉跟前推了推:“吃點東西,我們先去殡儀館處理喪事。”
“這是我的名片,微信同号,我們保持聯系,”文成秀将名片遞入沈玉手中,兩人加了微信,她起身,“我先走一步,各位再見。”
和文律告别後,沈玉快速吃完早餐,這次沒有什麼不适症狀。
沈玉和金柳一夥十點左右到達殡儀館,去業務大廳拿号排隊。
最後看了眼姥爺,沈玉确認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