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兩人在門邊。

金柳換鞋，沈玉站着，腳邊放着打包好的兩大袋垃圾。

葉天打來電話，金柳停下動作，聽着。

沈玉看着玻璃茶幾上，天青色的骨灰盒瑩潤光澤，她開口道：“我今晚住這裡。”

金柳站起，靜靜看着她。

“姥爺很久沒回家，我要陪他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去找你們。”沈玉固執。

“好，”金柳波瀾不驚，換回拖鞋，對着手機說：“葉天，我們今晚不回。”

說罷，她挂斷電話。金柳打開外賣軟件，問：“晚餐吃什麼？”

“什麼什麼？”沈玉看她。

“小玉好兇，”金柳攬過她，轉移視線，“沈爺爺喜歡吃這家店。”

沈玉看向金柳的手機屏幕，滿屏花花綠綠的菜單。兩人點了清淡的蝦蟹粥、幾樣茶點和水果。

飯畢，金柳微笑，舉起手機二維碼，道：“A錢。”

沈玉奇怪瞥她一眼，金柳什麼時候學會主動讓别人A錢了。但也合理，沈玉解鎖，打開微信——

手機就是在這時被金柳輕巧拎走，她很自然地說：“我來”。

掃碼後，沈玉微信顯示添加好友界面，金柳點擊通過。

沈玉的日常聊天界面的聯系人、置頂聊天框和通訊錄，看起來都是工作相關的群組和對接關系，沒有什麼異常聊天人。

但是置頂除了群組怎麼還有一個叫劉欣然的人，哦，那是她老闆，金柳點進去看了幾眼，都是工作交流。

金柳沒敢停留太長時間，很快地調至轉賬界面，輸入金額，遞還給沈玉。

沈玉輸入付款密碼，金柳接收。收完款後的金柳，看起來心情很好。

天色黑透，葉天敲門入内，随後還有兩個阿姨。

她們分别拖個很大的行李箱。一一打開，裡面裝着洗漱用品、換洗衣物、床品和浴巾等。她們一件件拿出東西，擺放、布置到合适取用的位置，又做了一遍消殺和衛生。

葉天和阿姨們收拾完很快離開，把垃圾也一并帶走。

金柳在陽台接電話。

剛才葉天收拾的這間次卧，金柳曾借宿過一次。房間很簡單，靠窗的一側是床，靠裡的内側擺着兩個密封起來的貨架，放着老人囤積的一些物件。

貨架上有個紙箱，快遞單上寫着某玉石直播間，産品是賭石切料，裡面幾塊石頭，要麼顆粒粗糙，要麼裂紋遍布，或者染色注膠明顯。

原來姥爺也會刷直播間。

沈玉若有所思走出這個房間，去主卧櫃子翻找被子，抱着被子走回客廳時，金柳已經不在陽台。

沈玉把窗簾拉上，大燈關掉，把被子鋪在沙發上，側身躺入。

躺平後，眼睛剛好對上抽屜。

抽屜緊閉着，拉環是銀白色。那個相冊此刻應該躺在抽屜中。或許中午時隻是因為突然看到，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才反應比較大。

沈玉已經十幾年沒看到過媽媽的照片了，幾乎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

很想稍微再看一眼。

她的手伸出，扣上拉環，稍用力。

手卻被按住。

沈玉擡頭，金柳蹲在她旁邊說：“别在這兒，半夜會冷。”

“我拿了兩套被子。”沈玉縮回手，埋頭不去看她。

金柳停了會兒，離開。

剛閉眼，沈玉耳邊傳來腳步聲。

一雙手在把她往沙發内側推，沈玉睜眼。

金柳穿着米色絲質睡衣，迎着她的目光道：“往裡點。”

“你幹嘛？”沈玉側身坐起。

“睡覺。”金柳坐下，目光堅定，“和你一起。”

她補充道：“我明早就要回風城。整個新年期間會很忙，不能再和你見面。”

沈玉：“和我沒有關系。”

金柳點頭：“和我有關系。”

“你……是不是有病。”沈玉無奈。

“對，”金柳理直氣壯，“我被傳染了，半夜會咬人，小玉怕麼？”

沈玉看金柳一臉死犟的表情，再看一眼茶幾上姥爺的骨灰盒。

她終于站起身來：“走吧，去房間。”

沈玉又回轉身，打開抽屜，取出那張全家福相片。

兩人各自分睡床的一側。

金柳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