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嫤跟着耄耋仙風餐露宿好幾日,碰上下雨就躲破廟,或者自己找樹枝搭棚,錦衣玉食長大的小丫頭居然适應得很好,對這幾日的體驗感到新奇有趣,甚至學會了逮兔子抓鳥的方法。
不過這麼多天都沒見村落,更别說城鎮,偶爾遇上幾戶人家,也是靠山吃山的獵戶,耄耋仙最多帶着東嫤去汲幾壺水,并不留宿。
小丫頭還是會累,也一直不見祝妍追上來,忍不住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拐了。
東嫤跨坐在驢背上,手裡攏着剛抓住的蝴蝶,感受手心裡振翅的癢意,邊玩邊問:“師叔祖,我們走這麼多天了,什麼時候才能到師姐們在的那個村子啊?”
耄耋仙嫌坐久了腰疼,牽着毛驢活動腿腳,頭也不回道:“快了快了,小孩子家家怎麼這麼沒耐心。”
“這幾天問你都說快了,之前還說我娘會來接應我們,這麼久了也沒見人,你别是在诓我。”
“诓你作甚,不能因為帶你出來沒打招呼就不信任我吧,這一路師叔祖何時虧待過你?”
“那你說為什麼。”
耄耋仙信口胡謅,“你娘或許是迷路了。”
東嫤卻不買賬,“這麼說更像是我們迷路了,一路連官道都沒看見,莫不是找不着兜圈子?”
“你師叔祖就算年紀再翻一番也不會記錯路,”耄耋仙悠閑邁步,“看到遠處那幾叢竹子沒?”
東嫤聞言順着耄耋仙手指的方向遠眺,“看見了,竹子在外頭不是随處可見嘛,有什麼稀奇?”
“野外易見成片竹林,這種一看就是人種的,記住了,種竹處必有人家,”耄耋仙呸一口吐掉嘴裡的草梗,“咱們到了。”
總算不用再趕路,東嫤高興松手,見手裡蝴蝶撲騰累了不走,邊坐直身子邊甩手讓它飛走。
複行數十步,果見田壟幾畝,有零星農人揮鋤耕地,彼此間相隔甚遠,高聲呼喊猶如空谷傳響,很有幾分田間意趣。
耄耋仙跟人打完招呼翻身上驢,“坐穩了,帶你去見師姐們。”
一夾腿肚,驢蹄輕快向前奔去。
沒一會兒,便遠遠聽見有熱鬧人聲在喊号子,待走近去看,原來是人們在架水車。
一白衣女子站在高處指揮:“慢點兒,新挖的水溝兩邊土還沒夯結實,别給壓塌了。”
底下幫手出力的後生中有人應和:“楊女俠放心,咱力氣大心也細,幹不出那顧頭不顧腚的事兒!”
岸上人們笑成一片,各司其職終于将水車架好。東嫤從驢背上滑下來看熱鬧,此時也忍不住一塊兒拍手叫好。
那位楊女俠站得高,遠遠看見耄耋仙,一飛身掠過來,“師叔,你怎麼來了!”
東嫤難得看到這麼漂亮的輕功,仰頭看着這位師姐一臉崇拜,楊女俠感受到視線,伸手去摸頭,“你是誰家小孩兒,怪可愛。”
“回來了,”耄耋仙拍拍東嫤,“帶你們師妹來見見。”
楊女俠一臉驚喜,伸手就去搓臉蛋,“這就是祝師姐家的嫤丫頭啊,早就聽說過你,總算見到了!”
東嫤臉被捏變形還不忘打招呼:“師姐好,師姐的輕功好厲害!”
“好好好,嘴真甜,你娘的輕功才叫好呢,沒見她使過?”
“見過幾回,但奶奶看見了擔心,不讓飛。”
楊女俠收回手問:“想不想學?”
東嫤點頭如搗蒜,“想!”
“拜師就能學了,來,師姐給你零嘴兒吃!”楊女俠說着就從兜裡掏出一把鹽炒花生,看樣子對這位小師妹喜歡得不得了。
耄耋仙問:“還有幾個呢,怎麼沒見人?”
楊女俠邊給東嫤剝花生邊回:“在幫遠處人家修水池,那幾戶要請人看過風水才肯動工,找了幾處暗井都不滿意,最近才定下來。”
“你這邊忙完了沒?帶你師妹去見見别的師姐。”
“行,”楊女俠轉頭喊人打過招呼,便拉起東嫤小手,“走吧,這邊完事兒了,帶你們去别處轉轉。”
于是一上午的時間,與分散在不同人家田地裡的各位師姐碰了面,每到一處東嫤的臉蛋就要被捏一把。看過稀奇,有完成任務的還會随行前往下一處,也有中途留下幫忙的,東嫤邊聽邊看,竟也能學到不少知識。
耄耋仙趁機遊說:“怎麼樣,上學看不到這些吧,這不比書上幹巴巴的字有意思?”
東嫤點頭應:“有意思,但上學也不是一無是處,我認識一個飽讀詩書的朋友,她學識廣,我吵架都吵不過她。”
“吵架能吵過别人就是讀書的好處?”
“當然不是,還有江笠陽,她也是自幼研習醫書,雖然跟着神醫婆婆能學到許多,但還是離不開對醫典的鑽研。”
耄耋仙還當這孩子不愛念書是因為覺得讀書無用呢,現在看來另有原因,“讀書自然有好處,不過上學能學到的東西在山門也能學到,重要的是,上山還能學到夫子們教不了的東西,你不感興趣?”
東嫤自然是感興趣的,隻是還惦記着想回去,“那我可以兩邊都學嘛!”
“何必浪費幾年時間,早些學成了像你師姐們這樣出山救世助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