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靠近海邊,早晨七點,天光大亮,陸餘舟在滿滿當當的行程中硬擠出時間過來逮人,終于把人逮到教訓一頓後,疲憊感才漸漸襲來,這會兒睡得很死。
沈還早就醒了,睜開眼一瞬不眨地看了會兒枕邊的人一會兒,輕手輕腳把搭在他身上的手挪開,翻身下了床走到陽台看海。
清晨的海風鹹濕中透着清爽,輕而易舉吹走人身上惺忪的倦意,沈還坐在陽台發了半個小時呆,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陸餘舟踩着拖鞋走到陽台,看到人後放輕了腳步。
昨晚他有點失眠。
盡管身體已經極度疲憊,但腦子卻精神得很,一直在想有關沈還以及回國以後的事。
好不容易把他的寶貝追上了,以後可不能讓他再輕易跑掉,他要比小時候對他還要好,讓他對自己産生身心雙重依賴,最好沒了自己就不能活。
想到這裡他搖頭笑笑,懶懶地走到沈還身邊,順手在他翹起的頭發上呼噜一把,使壞道:“屁股還疼不疼?”
沈還竟然沒生他的氣,隻是轉過頭,看他看得有些出神。
陸餘舟在他眼神中一愣,聲音變得輕柔,“看什麼呢,是不是突然意識到你哥特别帥?”
沈還:“……”
沈還視線移開,緩緩落到腳上,問:“回國的機票在什麼時候?”
“下午四點。”
陸餘舟把他的手捉起來捏了捏,道:“你在船上這陣子,我把家裡的客房騰出來改成了畫室,回去後你看看怎麼樣,要是覺得太小了,我可以把健身房也拆了,要是不行,幹脆直接換個更大一點的房子,挑個你喜歡的地段,回頭我們一塊兒去把你放在租房裡的那些東西都搬回去,省得來回跑。”
“定下來以後,可不能再動不動滿世界離家出走了,再被你扔一次,我真要急出心髒病了。”
沈還點點頭,忽然問:“哥,你最近忙嗎?”
“還行,你放心,再忙都有時間管你,大不了像之前一樣,把你别褲腰帶上帶進劇組,反正那什麼狂魔的熱搜出來後,圈裡說我弟控的事已經傳開了,把你帶上大家都能理解,我陸餘舟就是沒了弟弟連呼吸都困難。”
沈還笑了笑,轉身道:“我去收拾行李。”
陸餘舟一把将他撈回來,“急什麼,還早呢,一會兒我去收拾,在太陽徹底升起來前,再陪我坐會兒。”
沈還默默坐回去,他們住在靠海酒店的二樓,陽台下就是沙灘,早晨人很少,這會兒有個舉着相機的老外路過,看見他倆了,沖他們熱情地揮了揮手。
他提高聲音說了句什麼,沖兩人舉了舉相機,陸餘舟看懂他的意思,比了個“OK”的姿勢,把沈還摟緊了些。
“來,拍個照。”
沈還不明就裡的,被他掌在後腰的手一用力,就完全貼到了陸餘舟身上,有些慌亂地擡頭,看向對方的眼睛。
輕微的快門聲響起,就在這一刹那,陸餘舟迅速湊近,貼上了他的唇。
隻是羽毛擦過般薄而輕盈的唇面相貼,姿勢保持了兩三秒,好讓對方對拍幾張,這是陸餘舟的職業習慣了。
職業習慣的強大讓他在嘴唇分開後都還不忘摟着他深情對望。
沈還看進去了,樓下的外國人話都說完了準備離開尋找下一處風景時,他都還沒回過神來。
陸餘舟垂眸看着他呆呆的樣子,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在他臉上不輕不重掐了一把,道:“等等我,我下去跟他說兩句話。”
接着人就下樓了,沈還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看他很快就從樓下後門走出來追上那個人。
遠遠地在海邊停着,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知道兩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陸餘舟加了那個老外的聯系方式,拜托他把照片導出來後發他一份。
回來後兩人便去吃了早餐,沿着海岸走了走,收拾一番去了機場。
沈還以自己早上起太早沒睡夠為理由,過完安檢就在候機室裡閉眼小憩。
陸餘舟去接了杯熱水,坐在沈還身邊,正打算把人拉過來靠在自己肩上睡,手機忽然響了。
他連忙關掉聲音,起身走遠一點接了起來。
他前腳剛走,沈還就掙開了眼,眼中哪有一絲困意,默默站起身,拿過自己的行李箱,朝着登機口反方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半年後,地中海西岸一家咖啡廳。
一個少年坐在露天花園走廊上,面前畫架上擺着一副畫了一半的風景圖,手中的筆在顔料和畫布上來回跳躍。
少年眼神專注認真,執筆于眼前的風景,殊不知在别人眼裡,他才是那副風景。
他穿着單薄,白襯衣配着灰色馬甲,在落日晚霞中映出橙黃的色彩。
那抹餘晖不甘心隻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一般,又在他精緻昳麗的臉上投下光影,無需過多點綴,已經是最動人的藝術品。
服務員商量好,每隔半小時就去幫他添點檸檬水,在盡可能不打擾他的前提下提醒他喝一點,實則也是為了近距離欣賞一下這個少年。
這次輪到琪娅給他送水,她調配好一杯熱蜂蜜檸檬水放在托盤上徐徐走過去,發現上一杯果然沒有動。
她溫聲喚了聲“沈先生”,彎腰把已經冷透的水換掉,為他換上新的。
少年聽見她的聲音,道了聲謝,拿起檸檬水喝了一口,又繼續畫畫。
琪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直到聽見有客人叫她,她才匆匆離開。
這塊小走廊就像什麼打卡聖地一樣,一個人剛走,又一個人走了過來,這次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他沒說話,隻是拿出名片放在桌上,行了個紳士禮就離開了。
沈還沒有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