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有一個更輕快一點的腳步聲靠近。
江季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剛才那個男人放的名片,以及旁邊擺放的一堆名片,首先剔除最底下幾張自己的,才開始仔細看剩下的,
邊看邊啧啧稱贊,“還是這個辦法好,才一下午就收集到這麼多名片,看這介紹,個個都是精英啊。”
江季惟剛就坐在一面花牆背後默默關注這邊,留下名片的每一個男人他都看清了正臉,都長得不賴。
他喜滋滋地挑了幾張重點的出來放進包裡,剩下的繼續慢慢篩選,“先放一個很難讓人拒絕的誘餌,再制造存在競争的假象,就會吸引許多有征服欲和野心的人,一個個加入這場雄競,這就是誘餌效應加稀缺效應的力量,接着這些人就會回去等,但遲遲等不來你的聯系,就會想,你應該是選擇了其他人,這時候,我來了,本着沉沒成本心理,這些人往往很難拒絕,接下來就是我的獵殺時刻。”
他叽裡呱啦說了一通,畫畫的少年絲毫不受影響,畫筆不停,隻在他說完後才淡淡開口,“我記得你大學學的是數學。”
“趁你不注意選修了一門心理學,怎麼樣還還,我厲害嗎?”江季惟捏着那沓名片,朝他抛了個媚眼。
說完沈還的動作停了下來,眯着眼回想片刻,道:“我想起來了,那門選修課教授是你前男友。”
江季惟莞爾一笑。
沈還道:“你自己去找也能很輕易找到不錯的對象,幹嘛非要用這種辦法,害得我過幾天就要換個地方。”
“主動久了會累嘛。這樣不是簡單多了。”江季惟聳聳肩道,忽然他整個人僵了一下,沈還正要問他怎麼了,他突然跳起來,把沈還的畫架抱起來夾在腋下就跑。
“快走快走,明天咱别在這兒待了。”
沈還舉着畫筆,對着空氣默默吸了口氣,提高聲音喊,“你那個孽緣又跟來了?”
“别說了快走吧!”
江季惟已經跑沒了影,沈還隻好收拾東西跟上去。
他大概知道那人是誰,打過一個照面,是半年前那次橫渡太平洋假日時江季惟在郵輪上勾搭到的。
據說人遇到他之前是個鋼鐵直男,給硬生生掰彎的。
江季惟主打一個四處留情,下了船就是另一個世界,定然不會再跟他繼續糾纏。
更何況那會兒在船上時,兩人正巧碰上一個副業是擺攤算命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非要給江季惟算命,給看了看手相,就說他現在的對象是他的孽緣,處理不好後患無窮。
“不過不用怕,老夫這裡有個法子,隻要998——”
算命的話還沒說完,江季惟啐了一口就拉着沈還走了,信誓旦旦地說沒有他甩不掉的男人。
結果這人就追了他半年,跟瘋子似的。
他現在有點怕了。
好不容易甩掉那個影子,兩人走到一個廣場上随便找了個地兒坐下,沈還也不畫他的畫了,頗有些随遇而安的姿态,拿出百寶袋裡裝的面包,掰碎了開始喂鴿子。
江季惟拱手,“我真羨慕你,無債一身輕。”
“你有什麼債啊。”
“情債。”
“你活該。”
直男都敢勾搭。
江季惟:“……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還不行麼。”
江季惟從他手裡掰下一塊面包放進嘴裡嚼吧嚼吧,靠在長椅上,問:“咱接下來去哪個城市漂泊啊?”
沈還沒立刻回答,默默喂完了剩下的面包,道:“我打算回國了。”
“喲,想通了?你可是第三次對陸餘舟不告而别,你還敢見他?”
沈還又不說話了。
江季惟換了個姿勢,又問:“都半年了,你總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非得離他遠遠的不可了吧?那次你在機場不告而别,他就沒找你什麼的?”
“我給他留了信。”
說是信,其實隻有一張紙,是沈還臨時寫的,上面就一句話——我要繼續我的旅行,以後再見,哥。
“就這樣?”江季惟顯然不太信,既然陸餘舟都跨越半個地球來抓他,鐵了心要把他帶回去,怎麼可能因為這一句話就甘心放他離開。
“不是,其實我還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沈還已經被他問煩了,以前不想談這些事,現在半年過去,已經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
“你跟阿姨告狀了?”
沈還道:“我又出了一次櫃。”
江季惟張了張口,又閉上,猜到了他的意思,“你不會跟她坦白你有喜歡的人了吧。”
沈還點頭。
當時在那個海邊酒店,陸餘舟還沒起床,他給連雅岚打了個電話,嚴肅認真地說:“媽,我好像喜歡上哥哥了,從小就待在他身邊,一開始以為隻是一種依賴,後來出國四年,我發現每天都在想他,回國後一見他我就心跳不止,每天在他身邊,看他像以前一樣對我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樣子,毫無距離親密無間的樣子,我對他的感情就越發難以控制,我好像愛上他了。”
“媽,你先别說話,我不打算做什麼,我這不是主動離開了嗎,所以你讓我再野幾年吧,直到我對他的情感徹底清除幹淨,隻剩你最希望的那一種再回來,好不好?”
電話裡兩人沉默了很久,最後連雅岚點頭,才結束這場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