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琦輕輕撫過照片,突然明白了陳若程對薄荷香氣的執着。她的眼眶有些發熱,小心地把所有東西放回原處,決定等一個合适的時機再提起這件事。
周六早晨,天氣預報說有雨,但崔琦琦還是按約定前往植物園。她今天穿了一件檸檬黃的雨衣,包裡裝着素描本和一把大傘——以防陳若程忘記帶。
陳若程已經在入口處等她,手裡果然沒有傘。看到崔琦琦時,他明顯松了一口氣,小跑着迎上來。
"我以為...下雨的話你可能不來了。"他說,頭發已經被細雨打濕,貼在額頭上。
"我答應過的。"崔琦琦笑着取出傘,"要一起撐嗎?"
陳若程點點頭,接過傘柄。他們靠得很近,崔琦琦能聞到他身上被雨水濕潤的薄荷香氣。傘不算大,陳若程刻意把傘往她那邊傾斜,自己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濕了一片。
"你的素描本,"崔琦琦決定直接說出來,"我看了。畫得真好。"
陳若程的腳步頓了一下,傘面微微晃動,幾滴雨水落在崔琦琦的手背上。
"尤其是那張我們在植物園的。"她繼續說,觀察着他的反應,"你把自己也畫進去了。"
陳若程的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我...我不是故意..."
"我很喜歡。"崔琦琦輕聲打斷他,"真的。你畫中的我比照片還好看。"
雨越下越大,他們不得不躲進香草區的玻璃溫室。溫室裡溫暖濕潤,各種香草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安心的氛圍。隻有他們兩個人,雨聲在玻璃上敲打出舒緩的節奏。
"那張照片裡的女士..."崔琦琦小心地問,"是你媽媽嗎?"
陳若程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一盆留蘭香薄荷前,輕輕觸摸它的葉片:"嗯。她兩年前...生病去世了。"
"我很抱歉。"崔琦琦站到他身邊,他們的肩膀幾乎相碰。
"她很喜歡薄荷。"陳若程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說這個味道讓她想起小時候的夏天。我們家陽台種滿了各種薄荷..."
崔琦琦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他身上總有那股淡淡的薄荷香。那不是香水,也不是刻意選擇的沐浴露,而是一種懷念的方式。
"所以你研究薄荷植物..."
"我想培育一種新品種。"陳若程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她一直想要一種紫色的薄荷,但現有的品種都不夠穩定。"
雨聲填滿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崔琦琦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輕輕握住了陳若程的手。他的手很涼,微微顫抖,但沒有抽走。
"你畫了很多我。"崔琦琦最終開口,"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陳若程深吸一口氣:"去年秋天...在文學講座上。你坐在第三排,問了一個關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的問題。"
崔琦琦瞪大了眼睛:"那場跨系講座?可那是大半年前了!"
陳若程點點頭,眼神躲閃:"後來我經常...注意到你。但直到圖書館那次才敢說話。"
雨聲漸小,陽光透過雲層照進溫室。崔琦琦突然笑了起來:"所以我們一直在互相觀察?我還以為是我先開始的。"
陳若程終于看向她,眼神中帶着疑惑和一絲希望:"你...?"
"植物園不是偶遇,圖書館也不是。"崔琦琦坦白,"我注意到你總是周三下午去圖書館,所以特意..."
她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陳若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表情立刻緊張起來。他松開崔琦琦的手,走到溫室角落接電話。
"是的,叔叔...不,我沒有忘記...下周三...我知道..."他的聲音變得僵硬,背挺得筆直,像是站在長官面前的士兵。
通話結束後,陳若程整個人都黯淡下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力。他機械地收拾背包,避開崔琦琦的目光:"我得回去了...家族聚餐。"
"一切都好嗎?"崔琦琦問。
陳若程勉強點點頭,遞還她的傘:"謝謝你的...一切。下周見。"
他匆匆走進細雨中,背影顯得異常孤獨。崔琦琦站在原地,手裡還殘留着他握過的溫度,心中滿是疑問。她決定下周要問清楚那個電話的事——但現在,她更想先去找一家花店,買一盆最好的薄荷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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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